书房里。只有风轻尘与白明微两人。因为距离准备上朝的时间没有多久,白明微并未前去休息,而是选择利用这点时间与风轻尘相处。她知道,风轻尘一定担心坏了。白明微把今日的事情大概与风轻尘说了一遍。风轻尘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藏在袖底的手,却轻轻攥了起来。听到最后,他道:“些许烦人的小苍蝇而已,无需气恼。先不管这些烦心事了,你要不要听听策荣今日的情况?”白明微就着烛火,认认真真地打量了风轻尘一眼。看见风轻尘一派淡然的神色,她甚至怀疑,适才所感受到的冷意只是幻觉。而风轻尘的眉宇之间,隐隐带着倦意。且对刚刚的事情,更没任何意外。可见适才她吩咐阿六做的那些事情之所以如此顺利,只怕风轻尘也出了不少力。见风轻尘不愿意多说,她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风轻尘的情,她又记在了心里。于是,她顺着风轻尘的话说下去:“自然是很好,你办事,我怎会不放心?”风轻尘笑道:“有了小姑的陪伴,策荣学起来不仅更快了,而且还更稳,我感觉得出来,他的心已经安定了许多。”白明微动手沏了杯茶,捧向风轻尘:“虽然说了很多次,但请再容许我说一句,谢谢你。”风轻尘挑唇,接过茶盏放在手中:“要是能再唤一声夫君,那一定是极好的。”白明微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这是在担心什么?”风轻尘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随即问她:“什么?”白明微解释:“你已经许久没有用这种语调与我说话了,我想着,只有你拿不准的时候,才会用这玩世不恭的态度做掩饰。”风轻尘微微低头,半响才开口,声音里夹杂了几分委屈:“自然是,生怕你被抢了。”说着,他抬头面对白明微的方向。他不在意三皇子和秦桑蔓的结局,更不在乎秦丰业吃瘪。他在意的,是太子刘昱献的殷勤。虽不见其双眸,却让人觉得,被一双清透的眼睛盯着般。无所遁形。他又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本事,天底下垂涎你的小虫子那么多。”“我自是相信你不会被那些小虫子诱/惑,然而我还是免不了担心,担心哪天他们把你偷走。”“你也知道,我根本舍不得说你半句,更不用说限/制你与他们往来,所以只能自己生闷气,也不知如何排解。”“怕你多想,还要强颜欢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藏在我胸膛里的这颗心,早就提了起来。”说话间,风轻尘顺理成章地拉过白明微的手,轻轻放在胸膛上:“你摸摸,是不是跳得很快?!”“它是不是与你的心一样,也是肉长的?会痛,会伤心,会害怕,也会担心。”白明微的手,没有直接按在他的胸/口。只是指尖微微触及。那颗跳动的心,她没有感受到。指尖却传来一阵阵滚热。她全然分不清,究竟是风轻尘的肌肤热,还是她的指尖着了火。她就这样,怔了片刻。等到风轻尘把话说完,她也抽回了手。她蹙眉,神色中带着责备:“你个登徒子,竟想方设法占我便宜。”风轻尘哈哈大笑:“小姑娘,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好骗!”白明微一把抓回放在他面前的茶盏:“太平猴魁而已,没想到能让你醉成这样,行事也这般荒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风轻尘笑个不停,倒是没有应她。像是心情很好。白明微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纤尘不染的洁白衣裳,沾了满身的烛光。那烛光宛如水一般,在他的身上轻漾、流淌……白明微陷入了沉默。适才风轻尘说那番话的时候,她的心却抽着疼。像是被什么极细的东西,猛然牵动一般。疼到最后,就好比那千军万马碾过。因为她从来都是那么自私,一次也未曾帮风轻尘做过些什么。她只管做自己的事,只管自己的家,只管这东陵的天下。却从来没有管一管,始终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没有想过,风轻尘会不会委屈,会不会难受,会不会也有苦闷难以排解的忧愁。永远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认为像风轻尘那么厉害的人,一定能把所有的事情办得妥帖漂亮。困难来了会解决,灾难来了会应付。唯独忘了,风轻尘与她一样,是有着喜怒哀乐的人。她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逼着自己去忽略,给自己找足借口不去想。要不是风轻尘这么说,她一直都不会承认,风轻尘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思及此处,白明微缓和了皱起的眉头。第一次,主动把手放到风轻尘的手上。握住。紧紧握住。风轻尘怔住了,那只手犹如麻了,瞬间僵在那里,根本就不会动弹。就在他怔神之际,白明微开口了。她看着风轻尘,看着那本该可以与她四目相对的“眼睛”。字字句句:“我既让你等我,既给了你承诺,又怎会失信于你?”“当……当真?”风轻尘连话都说不完整。他结结巴巴,磕磕绊绊,语无伦次。他就像个紧张无措又欣喜若狂的大男孩。白明微斩钉截铁,赌誓一般:“我不会被太子抢走,不会被其他人抢走。如果有一日我嫁人了,只可能是你,也只能是你。”风轻尘像是做梦一般。他僵着手。许久。许久。最后,笑容绽开的同时,他反手将白明微的手握住。掌心的温暖,就像他的温柔一样,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他说:“你可知,我等你说一句贴心的话,等得有多苦?能听到你说这番话,真是太不容易了。”顿了顿,风轻尘继续说下去:“但是……不管多苦多难,也觉得值了!”说完,他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白明微的手。他想握着,想握到天荒地老。但他却怕白明微无法适从,所以尽管不舍,也还是把白明微的手放开。这一次,白明微没有急着把手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