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昱提及风轻尘,一口一个瞎子,这话委实刺耳又难听。白明微垂下的长睫轻轻/颤了颤,内心不由自主掀起一股愤怒。但到了最后,愤怒化作一汪深潭般平静。白明微抬眸,波澜不惊地回应:“殿下与末将的军师打过交道,理应清楚他并非什么什么绣花枕头,银样鑞枪头。”刘昱眸色微惊,默默地看了白明微许久。这话不仅不动声色地回护了风轻尘,也对风轻尘曾经做过的事情毫无隐瞒。但刘昱却无言以对。此时若想再抓风轻尘的缺点攻击,未免显得太过刻意。倘若再继续深究风轻尘的来历,又显得多管闲事。最后,他轻笑一声:“你果然在维护那瞎子。”白明微眸色倏然锐利,透露出坚定如铁的意味。她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他是末将的人,末将自然维护他。护短,是末将的性格。”“你的人?哪种意思?”刘昱忽然站起身,双手按在棋盘之上,脸一下子就凑到了白明微咫尺之处,“在本宫面前,你这般不避讳,又是何种意思?”猛然凑近的面庞,令白明微猝不及防的同时,生出了些许不适。但她面上毫无波澜,就那么任由刘昱靠近、打量。她的坦荡与磊落,显得刘昱唐突而孟浪。旁人经过,露出异样的眼光。但刘昱丝毫不在意,就那么挨近白明微,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探询些什么。俞皎握紧拳头,想要上前阻止。但她并未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担心贸然插手会引得刘昱勃然大怒,最后吃罪的还是明微。她只能握紧拳头眼睁睁地看着。这时,白明微起身拱手,不着痕迹地与刘昱拉开距离。她答:“末将的人,是字面意思;不避讳,是因为末将坦荡光明,无需避讳。”刘昱忽然笑了起来:“大将军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你坐下。”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白明微依言坐下,静静地把目光放平。那里,是刘昱的衣襟处。穿得极为清凉的储君,健硕的身形若隐若现。她没有避开目光,只当在看一种最是正常普通不过的物件。烛光洒下,映照着她美丽的容颜。英姿飒爽的明丽五官,在此时仿佛变得柔和许多。谁也未动,谁也没有说话。若非往来穿梭的人经过,这画面像是禁止一般。“贱/人!”忽然,一人从侧边窜出来,猛然撞向白明微。她带着雷霆震怒,速度之快,站在附近的俞皎都阻挡不及。就在她即将撞上白明微时,白明微一个旋身躲过。她因没有着力点,径直地摔了下去,啃了一嘴的草皮和泥巴。白明微目光森凉地望着这一幕。那重重摔在地下的人,竟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秦桑蔓。刘昱眉头轻轻蹙起,但是没有去把人给扶起来。秦桑蔓爬起来,恼羞成怒,对着白明微就要破口大骂刘昱厉声呵斥:“放肆!毛毛躁躁像什么话,还不给郡主道歉?!”秦桑蔓难以置信:“太子表哥,她……”刘昱的语气寒如冰魄:“别让本宫说第二遍!”秦桑蔓满脸的不服气,但是却不敢不听话。她委屈万分地屈身,而后咬牙切齿地说:“吓到郡主了,请郡主见谅。”白明微轻轻颔首,随后看向刘昱:“末将就不打扰殿下会故人了,请恕末将无礼,先告退。”刘昱正想说什么,秦桑蔓娇声唤道:“太子表哥……”就在这会儿的功夫,白明微已经走向俞皎,两人一同离去。见刘昱面上喜怒难辨,秦桑蔓小心翼翼地询问:“太子表哥,你不会看上白明微那贱/人了吧?”“她曾经和几万个男人同吃同睡,你知不知道她有多脏!像那种不检点的人,理她作甚?不要再为那种人责备蔓蔓,好不……”“啪!”忽然有一物飞掷而来,砸在秦桑蔓的脸上。秦桑蔓痛得捂住脸哇哇叫。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只藤鞠。这时,那边跑来一人。他捡起藤鞠,随后向刘昱行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原来是白瑜。他和一些少年在附近玩蹴鞠,听到秦桑蔓在骂白明微,漫不经意的一脚,就把蹴鞠给踢到秦桑蔓脸上。砸得秦桑蔓头晕眼花,眼泪都出来了。秦桑蔓捂着脸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没有眼睛看么?”白瑜不冷不淡地说:“抱歉,天太黑没看清。”说完,他向刘昱一拱手:“微臣告退。”刘昱没有阻止,眯眼望着他渐行渐远。秦桑蔓还想不依不饶,刘昱目光森冷地看着她:“你挨这一下已经算轻的了!”秦桑蔓难以置信:“太子表哥,你怎么偏帮外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白明微那贱/人给你灌了迷魂汤?我饶不了她!”刘昱淡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一时觉得无趣至极。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娇滴滴的表妹还算可爱。但在冷若冰霜的镇北大将军面前,高下立见。思及此处,他也没了任何耐性,冷声说:“白明微乃是父皇御笔亲封的皇一品郡主,整个玉京城只此一人!你竟敢骂她贱/人,要是她当场撕烂你的嘴,也是你应得的!”秦桑蔓泪盈于睫:“太子表哥……”刘昱声音冷凝:“你是骄矜的秦家大小姐,别张口闭口就污言秽语,别以为这样是神气,实则很没教养!”“你在母后跟前那么久,别人听到了会怎么看母后?下次别让本宫再听到这些脏词,否则本宫饶不了你!”说完,刘昱甩袖而去。留下秦桑蔓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一时委屈得泪流满面。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离去时掩唇笑了。可惜秦桑蔓浑然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依旧把所有的帐都记在白明微头上。她从牙缝里恶狠狠地迸出几个字:“白明微,我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