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拉着他的手看了看,绷带从虎口缠满了整个手背,纱布缠得很厚,还浸出了些血迹,看来伤得很深。
琉璃是最见不得伤口和血的,一看见心里就打冷颤,会想象自己伤成那样是什么感觉。
她记得小时候跟小伙伴去山上玩,一个小伙伴在草丛里被甲壳虫的钳子夹穿了指甲,插进肉里,小伙伴没哭,琉璃却哭了,小伙伴还问是不是她也被夹了,琉璃摇摇头说没有,只是看着她被夹就好像自己被夹了一样痛。
现在琉璃看见宁致远的伤口,心里一样难受,担心地问:“是不是很严重,痛不痛?”
宁致远深深凝视着她,柔柔地说:“痛。”
听到他说痛,琉璃更加轻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背,好像她这样做,疼痛会减轻一点。
宁致远看着琉璃的小心翼翼和温柔,心里忽然就被揉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冲动,他一用力,把琉璃的手一把攥在手里。
琉璃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宁致远却握得更紧了。
琉璃挣扎道:“你干嘛?”
宁致远却是露出心愿得偿的笑,可也只是笑,笑而不语。
琉璃只当他又在捉弄自己,挣扎得更厉害,可任凭她怎么挣扎,宁致远就是不放手。
琉璃正要生气,宁致远忽然吃痛地喊道:“啊~痛痛痛、伤口裂开了~”
琉璃一听果然停止了挣扎,一看刚才还只有点点血迹的纱布果然渗出了鲜血,像一朵红玫瑰,绽放开来。
琉璃嗔怪道:“痛你不知道放手!”
宁致远却不理,仍旧拉着她的手,趴在栏杆上,笑看着远方水天相接的地方:“就算死我也不放手。”
“不可理喻。”琉璃虽然恼火,但确实不敢再挣扎了,她真怕他失血而亡。
宁致远轻轻地说:“五分钟,五分钟就好,五分钟后我就放开你。”
他是伤者他最大,五分钟,不长,不经意间也就过了,于是便默认了,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也转过身,望着河面。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牵着手站在河边,像一对害羞的恋人般。
宁致远虽然姨母笑看着远方,但实则全身的细胞都呐喊着要奔向他旁边的琉璃,竭尽全力的集中到手上的神经末梢去感受琉璃手心的温度,贪婪地祈祷此刻时间最好静止,哪怕慢一点也好,慢一点,再慢一点……
琉璃同样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却在心里打着鼓地数着时间过了多久,现在的感觉真是别扭极了,她忽然后悔答应宁致远的要求,不停地祈祷时间能过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间到了!”琉璃侧头对宁致远说。
宁致远慢悠悠地:“还没,早着呢!”
“五分钟又不是五个小时,五分钟很快的!已经到了!”琉璃急急地说。
“我说没到就没到,还怕我骗你怎么着……”宁致远指着天边的一朵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看见那朵云了吗?根据现在的风向风速,以及它离太阳的距离,等它飘到太阳边的时候,正好是五分钟……”
琉璃一提到物理数学类需要计算的东西脑子就转不动,她虽无力反驳,但隐约感觉宁致远在忽悠她,嘟囔道:“不可能,它飘得那么慢,等它到太阳那起码得半个小时!”
这家伙预算得还挺准,宁致远心想,但嘴上却教育道:“这么难得一见的美景你不好好看,却去关注那些没用的问题,你不觉得这是对时间和世界的不尊重吗?这是一种浪费,浪费可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真是鸡同鸭讲,你说东,他偏要扯到西,琉璃一时也找不到更有力的话来堵上宁致远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只能在心里鄙视。
宁致远嘴上站了上风,更加洋洋得意起来,他开始引导琉璃欣赏眼前的美景:“你看啊,天空和大海……”
“那是河。”琉璃纠正道。
“好,河。”宁致远接着说,“天空与这河本来应该是平行的,天空昼夜交替,河水川流不息,各自在各自的世界忙碌,每天见面,但对方却都是它们眼里的可望而不可及,但是你看远方,水天相接的地方,在那里,它们相遇了,牵手了,拥抱了,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所以其实,很多你以为得不到的,换个角度,就得到了,很多你以为不可能的,换种心态,就变成可能了……”
“可是这只是视觉差,事实上它们还是平行的,根本没有在一起啊……”琉璃说。
宁致远无语:“你就不能抽象的去看待啊,这是需要你去想象的,你总要扒开本来美好的外壳,把里面残酷粗鄙的内在翻出来,最终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琉璃不认同:“就算再残酷,再粗鄙,事实就是事实,我可不愿意抱着海市蜃楼的假象自欺欺人。”
宁致远顿了顿,笑道:“好吧,你说得很对。时间到了。”
说罢,便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