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酒楼里,楼下客人觥筹交错的声音,接连不断。通了暗号,陈朝确定这家在咸阳都城独一数二的富贵酒楼就是红袖招的产业。酒楼掌柜姓周,叫周大福,大纪淮河人士,早年间,来咸阳做金器生意,谁知叫人骗了,赔了一个底朝天,差点沦为街上乞丐。周大福为人圆滑世故,就是时运不济,红袖招观察了他一阵,逐渐将他发展为暗子。并且出线帮他在咸阳西市开了一间酒楼,掩护身份,作打探消息之用。“如今城中情况如何我是说,秦国朝堂对戎狄大举进攻的态度如何”陈朝直接问道,不绕什么弯子。周掌柜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回禀大人,前些日,我听来酒楼里吃酒的咸阳大官们吃醉酒时无意间透露,秦国北境战况极为不妙,戎狄大军这次来势汹汹,发兵三十万,沿路已经屠了好几座城。”“秦国朝廷准备调兵前去支援,只不过谁也不愿意去,都怕折了自己太多兵。几位将领更是集体告假,说恶疾缠身,去不了,甚至闭门谢客。”“摄政王蒙虎,为此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那日朝会上差点打死一人。”闻言,陈朝面色沉沉。这样的情况,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秦国正处于灭亡前夕,各地将领,都想保存实力,不愿出兵前去支援。聪明人、明眼人一眼,谁去肯定要被拖入战争泥潭,一时半会脱不开身,直到打到最后一兵一卒。傻子才愿意去呢。“秦王那边呢”陈朝又问。周掌柜皱住眉头想了想,片刻后,他道:“秦王还是老样子,被蒙虎蒙豹囚禁在秦王宫中,并且派了重兵看守,任何人不得探望。”陈朝抿抿唇,眉宇间是数不尽的忧愁。不死心的他多问了一嘴:“可有办法见到秦王危险一点也成。”周掌柜神色凝重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见不到,谁也见不到。没有摄政王蒙虎的手令,谁也见不到。”“手令”陈朝一扬眉头。“大人莫想这个途径,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拿到过摄政王的手令。”这句话算是浇灭了陈朝最后的希望。再问了几句,周掌柜一一应答,陈朝便让他出去了,进来的太久反而让人怀疑。……周掌柜走后,一桌子美味菜肴很快被端上了桌,有酒有肉。陈朝吃了一口菜,看向蒙长岚说道:“这段日子,你要小心着点,看着你爹。”“如今,你们秦国各地将领,都在明哲保身,谁也不愿去北边支援,你爹不同,你爹或许以为这是一个机会。”“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蒙长岚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没动桌上的酒,明显还在忌惮酒的威力,函谷关的那天晚上,固然是她空虚寂寞冷,但酒壮了她的胆子,要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件事,被陈朝抓住她的把柄。如今她看见酒,就浑身胆颤,就像是耗子看见了猫。还没说两句话,陈朝便瞧见外头有个人影晃动,他忙住了嘴,给侯吉使了一个眼色。咯吱一声。趁外头的人没反应过来,侯吉迅速将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富家子打扮的年轻人,瞧见门忽然开了,他吓了一跳,眼中露出惊慌神色,但什么也没说,故意往包厢里瞅了一眼,摸摸鼻子,跟着伙计去了隔壁的包厢。不用说,这鬼鬼祟祟的富家子定是暗子,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份混进了酒楼。既然知道隔壁有人偷听,接下来,几人就没聊实在的,而是聊了些闲话,家长里短。隔壁包厢里,撅着腚趴在墙上的暗子听的是一脸懵,但还是将几人对话一一记下,好回去禀报。吃饱喝足,几人离开富贵酒楼。周掌柜亲自出来相送,嘴上说了些再来光顾的话,没露什么馅。“相爷,咱们去哪回驿站”侯吉一手叉着腰,毫无形象地伸手抠着牙缝里的羊肉,又道:“驿站肯定都是暗子,回去后,一言一行都要被监视,不爽利。”陈朝“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先去逛逛街,感受一下咸阳的风土人情,不着急回去。”行走在咸阳大街上,来往所见,皆是身穿深色衣裳的普通平头老百姓,腰间鼓囊囊的富贵人很少见,街边摊贩也是极少,死气怏怏的,甚至连叫卖都懒得张嘴。秦国兵利,诸国当中是出了名的秦国民穷,诸国当中也是出了名的。停在一处卖首饰的摊子前,陈朝饶有兴趣地挑挑拣拣,最后花了三个铜板,买了一支钗子。“给,送你。”“不要。”蒙长岚斜眼看着陈朝递过来丑陋的钗子,果断摇头拒绝。“送你就拿上,还轮得着你拒绝了,真是的。”陈朝直接将钗子插入蒙长岚的发髻中,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蒙长岚:“……”侯吉:“……”相爷送喜欢姑娘钗子的习惯,这些年一直没有变。让我想想,这是送出去的第几支来着,第七支还是第八支旁观这一幕的侯吉心里忍不住嘀咕道。沿着主街又逛了一阵,觉得无趣后,众人返回驿站。……与此同时。蒙虎的府邸中,这位大权独揽的秦国摄政王一边饮着茶,一边听下属汇报:“禀摄政王,今日午时,陈朝带着蒙武的大女儿蒙长岚和护卫去了城中酒楼,富贵酒楼。”“要了一间天字号的包厢,点了一桌子菜,这是菜单,请摄政王过目。”“吃完饭后,他们又逛了会儿街,停在一处卖珠钗的摊子前买了一支珠钗,摊贩就在门外,等待摄政王召见。”“……”听完,蒙虎慢慢放下茶杯,眯了眯眼睛,语气低沉:“都说英雄之间,惺惺相惜……本王怎么感觉这位异国而来的英雄让本王胆寒呢”“未曾谋面,本王已经落了下乘。”周遭的谋士闻言,听不懂蒙虎这番说辞,都默默地揣摩蒙虎的意思。正说着,一阵爽朗笑声传来,是他那位嗜酒如命的弟弟蒙豹:“哈哈哈哈……大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