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君你醒了。”</P>
王齮大喜，迎上去。</P>
白起凝视着由动嘴升级到动手的部下。</P>
“蒙骜犯上……”</P>
啪～</P>
没说几个字的白起后脑熟悉地一痛，眼前熟悉地一黑。</P>
这两个鸟人！</P>
晕过去前的白起内心大骂。</P>
“你叫醒武安君作甚！”王齮一把推开一脸不忿，还想二次捣乱的侄子，扭头冲着呆愣的老友喊:“你这鸟人还呆愣着作甚？埋人去！”</P>
“你这鸟人还行了一回！”蒙骜骂骂咧咧掀开帷幔。</P>
“别忘了身高未及轮彀者不杀！”王齮高喊着嘱咐。</P>
“用你说！”</P>
蒙骜出去。</P>
没有一息，帷幔掀起，蒙骜又回来了。</P>
“回来作甚？下不去令我来下，你来看着武安君。”</P>
踏踏踏～</P>
蒙骜大踏步走到其子前，一巴掌拍在其子后脑勺。</P>
“这小鸟人不能醒着，坏事！”</P>
这是蒙武晕厥前，耳中所闻最后的声音。</P>
上郡城头。</P>
蒙武自李牧身边走过，边走边道:“当年的我和你所想，和老师所想是一样的，只想着兵事。老师没有别的想法，他就是觉得灭赵机会千载难逢。</P>
“老师有什么错呢？兵家门生所思所想，不就是攻城略地，开疆辟土这点事乎？秦昭襄王和芈太后母子争权，范雎，魏冉两人夺政，这都与老师有甚干系？</P>
“赵武安君以为然否？若赵国没有郭开，秦国没有蟜儿，武安君以为汝可扭转乾坤否？兵道，真的就只是战场上的事乎？蟜儿写过一本岳飞传，君可看看。”</P>
“牧看过。”李牧冷哼一声，快走几步跟上蒙武，道:“那不过是君上胡乱编撰罢了。”</P>
“呵呵。”蒙武轻笑，道:“我知蟜儿定与你说过许多此类道理，你总是不往心里去。武知说服不了你，但你帮扶恬儿一把，武不做些事总觉得亏欠于你。”</P>
两人顺着夯土石阶，一前一后，走下城楼。</P>
下了城楼，临别之际。</P>
“牧想知道白起怎么死的。”李牧看着蒙武，道:“牧想听你亲述。”</P>
岳飞是杜撰，白起不是。</P>
再没有比蒙武这个关门弟子，对一代人屠之死了解更深的了。</P>
当年名震天下的秦武安君，莫名其妙死于秦地，是天下之谜。</P>
“君若愿听，武自无不说之理。”蒙武展颜一笑，道:“改日。”</P>
“何时？”</P>
“恬儿夺九原，雁门之时。若君到时仍愿听，武备酒菜，携犬子宴请武安君。”</P>
咸阳。</P>
阿房宫。</P>
始皇帝今日很欢喜，做家宴。</P>
出席者太后赵姬，皇后阿房，亲弟嬴成蟜。</P>
与往常的分餐食不同，今日阿房宫中摆了一张乌木大圆桌，其上则是一个小一号的红木圆盘。</P>
红木圆盘可以旋转，美食佳肴放在红木圆盘上，想吃哪道菜便转哪道菜于身前可也。</P>
此时此刻，红木圆盘上已摆满了菜肴，赵姬身前也放上了一坛没有标识，看上去很是稀松平常的酒坛。</P>
始皇帝挥挥手，要众服侍的宦官，宫女都出去。</P>
“盖聂守在门外。”</P>
“唯。”</P>
处理完琐事，先夹了一筷子鹿肉放到其母赵姬碗中。</P>
“新年后朕将事务繁忙，恐无嫌隙。故今日开个家宴，今日无皇帝。”</P>
一句话为今天这顿饭定了基调，将身份摘了出去。</P>
“真的？”</P>
嬴成蟜偏头，一脸不信之色。</P>
这竖子又要做甚！朕在修复你与阿母裂痕，你老实点。</P>
始皇帝给了不受管的竖子警告眼神，和颜悦色地笑了笑。</P>
“自然为真。”</P>
当当当～</P>
嬴成蟜持着青铜筷子，连续不断敲击身前碗盘。</P>
叮当声响或许在演奏之时很是悦耳，但在这个宴席上，明显很是恼人。</P>
赵姬眉毛一竖，眼看就要开口，始皇帝急忙先一步张嘴。</P>
内心急促，但语气平缓异常，温声细语地道:“成蟜，你在作甚？”</P>
有阿房在，这竖子怎么还是如此无理！</P>
“朕敲敲碗怎么了，嬴政你管的有点宽啊。”嬴成蟜语气极不耐烦。</P>
赵姬眼角眉梢怒意呼之欲出，阿房有些想笑但是强行忍住了。</P>
始皇帝深深吸气，呼气，如此反复三次。</P>
朕忍！</P>
“哥这是关心你。”语气很柔和。</P>
“大可不必，你跟朕说话不要用夹子音。”</P>
什么叫夹子音？朕温言说话叫夹子音？这有什么关联？</P>
始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P>
这竖子竟然还敢自称为朕！</P>
嬴成蟜没改自称，赵姬更为不爽，看在始皇帝面子上没有发作。</P>
陛下温言细语，言吐如春风和煦，这夹子音三字应是夸赞。</P>
阿房知道始皇帝此次家宴目的，想要缓和场面气氛，柔声问道:“何为夹子音？”</P>
“就是这样。”嬴成蟜掐着嗓子，如同卡痰卡不出似的，故意用极其低沉听上去极其肾虚的语气道:“哥这是关心你。”</P>
松开手掌，用内力把脸憋红，然后夸张得扶着桌子用力咳嗽不止。</P>
瞄着始皇帝变得略为难看的脸色，以及放在乌木大圆桌上略有轻颤的手。</P>
道:“夹着嗓子说话，就叫夹子音。小政啊，朕差点掐死自己都夹不到你那声音，你这得昨晚射了多少次才能这么虚？”</P>
想让我和赵香炉和好？</P>
想把我的挡箭牌毁掉？</P>
做梦去罢！老子坚决不上班！</P>
“放肆！”</P>
赵姬一声厉喝，凤目含煞。</P>
“竖子焉能与陛下如此说话！敢以朕自称，有意王位行谋反之事，该杀！”</P>
嬴成蟜略有诧异地看了眼没有发作的嬴政，扭头瞥了眼赵姬。</P>
呵，你能忍得住，赵香炉也忍不住。</P>
“夷三族。”</P>
赵姬一拍桌子，怒而起身。</P>
“你要夷我三族？好啊！我就知道你要谋害陛下！你这竖子……”</P>
“阿母息怒，阿母息怒。”始皇帝起身满脸讨好地扶着其母，赔笑道:“成蟜说的是谋反罪当夷三族，说的是他自己，不是阿母……”</P>
嬴成蟜满不在乎地道:“夷谁的都一样，反正宫里的一个都跑不了，无所屌谓。”</P>
“竖子你……”</P>
刚被稍加安抚坐下来的赵姬怒火再度上脸，要再起身。</P>
始皇帝死命按下，一边好言安抚阿母，一边给皇后打了个眼色。</P>
你赶紧管管这竖子！</P>
“叔叔爱吃什么？这都是陛下特意要庖厨照着叔叔口味做的。”阿房轻转红木圆盘，笑着，温柔地问道。</P>
皇嫂对不起了，不是我嬴成蟜不给面子，实在是你男人不干人事啊。</P>
我这么些年收这么些门客，培养这么多人，为的什么？</P>
除了改变历史，不就是想躺平享受享受吗？他竟然想让我上班！</P>
太过分了！</P>
拿着金筷子放嘴里吧唧吧唧，筷头上沾着口水，插进一个菜里连翻带扒拉。</P>
不生气，不生气……</P>
好脾气的阿房内心默念。</P>
赵姬眼角三角肌开始跳舞。</P>
始皇帝心脏怦怦加速，在阿母身边强笑小声道:“无碍，无碍，那个菜不吃就是。”</P>
嬴成蟜耳朵微动。</P>
呵，天真！</P>
一手抓在红色圆盘上，稍稍用力缓慢旋转。</P>
一手拿着筷子，翻完一个菜就放嘴里吧唧两下好像在尝咸淡。</P>
然后将满是口水的筷子插到下一个新菜里，继续连翻带扒拉。</P>
“小政有心了，虽然做的朕府上猪都不吃。但心意到就行，朕不挑。”</P>
口水筷头翻菜动作不停，转头看着脸色很是难看，听着始皇帝劝解的赵姬。</P>
“这一桌子菜都照着朕口味做的，小政对朕真好。小政对朕这么好，赵香炉不会生气罢？这里面有赵香炉爱吃的菜乎？”</P>
“竖子，你到底要做甚！”始皇帝受不了了，愤怒咆哮。</P>
殿外盖聂自出了宫门就开始在心里默数，听到嬴政咆哮乃停。</P>
一百八十一，还以为陛下撑不过一百……</P>
“小政你怎么这么说？”嬴成蟜一脸惊诧，满脸无法理解的模样。</P>
始皇帝强压怒火，道:“朕叫庖厨再上一桌，不要再每道菜都这么翻来翻去，这样朕，阿房，阿母都吃不了。”</P>
还好秦王剑挂在了章台宫没有佩在腰间，不然此刻朕定是要拔剑砍这竖子了。</P>
“吃不了？”</P>
嬴成蟜神色一冷，手抓在乌木大圆桌边缘。</P>
内力抵制手心，手臂微隆，手掌用力，用力一掀。</P>
哐当～</P>
通体以乌木打造，极为沉重的的大圆桌被掀翻，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巨响。</P>
哗啦啦～</P>
红木圆盘上陈列十数个菜肴尽数摔落在地，杯盘摔落在地发出一连串脆响。</P>
一地残羹热炙，满殿碎片四散，狼藉不堪。</P>
“那就别吃了。”</P>
嬴成蟜突然发难，不仅是始皇帝，阿房措手不及。</P>
连最为敌视嬴成蟜的赵姬都愣了一下，没有及时作出反应。</P>
三人正不知作何表情之际，嬴成蟜已是转身离去。</P>
“赵香炉数次险些置我于死地，我看在皇兄面上不会杀她，这已是我能做的最大限度。我不会与这鸟人和解，皇兄不要枉费心力了。听说卫国要”</P>
砰～</P>
踹开阿房宫殿门。</P>
砰～</P>
用力关上阿房宫殿门。</P>
两声开门关门巨响，让阿房宫内三人知道了嬴成蟜虚假的怒火有多炽盛。</P>
殿门外，盖聂看着嬴成蟜背影，脸上面瘫依旧。</P>
公子装的挺像……</P>
阿房宫内。</P>
“嚣张跋扈至此！此子断不可留！”赵姬愤然无比，厉喝道:“我听闻这竖子让将闾去往匈奴地，要我儿将匈奴地封给将闾！这是要作甚！要分裂大秦帝国乎！”</P>
逼视始皇帝。</P>
“你能杀尽我手下，对这竖子之行为，怎能容忍至此！”</P>
始皇帝心情虽然十分烦躁，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阿母放心，朕已让国尉府八十石以上官员尽皆休沐。国尉府一日不运转，兵事除朕亲理外，一日不得行。”</P>
“荒谬！”赵姬闻言非但没有平息怒火，反而更怒，道:“为一子废国尉府！你当的这是什么王！”</P>
“政事便不劳阿母费心了。”始皇帝面上也有些冷意，道:“朕已拜成蟜为国尉，相邦。以成蟜之能，比能使大秦蒸蒸日上。”</P>
赵姬又惊又怒，惊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始皇帝。</P>
“你竟真如此做！其子本就难以控制！你拜其为国尉，相邦！是要助他篡你王位乎？你要如何控制得了！”</P>
“朕当然能控制！”</P>
始皇帝为让赵姬宽心，做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P>
“朕让国尉府八十石以上官员尽皆休沐，国尉府万事皆系于他一身，他不能理也。不能理兵事，将闾亦不得出也。朕只要略施手段，他便无可奈何，万事皆休。”</P>
吱嘎～</P>
阿房宫宫门开了一个缝，盖聂把头伸了进来，一脸面瘫。</P>
“陛下，臣打听到，国尉府已正常运转矣。”</P>
要让赵香炉继续针对公子，早晚有一天公子厌烦赵香炉把她刀了。</P>
然后为陛下所不容，然后逼不得已就要篡位坐上王位……</P>
始皇帝脸上表情僵住。</P>
这消息不能等朕回章台宫再报？</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