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劝道:“老太太,这已是法外开恩了,能留大哥一条命,也不向咱们问责,就这,还是泽明多方奔走求人、使银子才得的结果,不然只怕情形更坏呢!”
听如此说,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萎顿在罗汉塌上,像是株还吊着几片绿叶子的老树突然把叶子都掉光了,彻底老朽成一根烂木头。
邱姨娘虽早有准备,听说陆润生将被流放,仍感到一阵迷茫,没了丈夫,她又是妾室的身份,将来如何在内宅立足?她的儿子能撑起这个家么?
她看了眼对面的李氏,见她神色泰然,甚至还有闲心喝茶,便知她定在心里偷着乐。
陆润生流放三千里,这个家不就是二房的了么?到时账上的钱还不都教她两个儿子挥霍光,又或教她搬去娘家?老太太身子不好,近来也越发糊涂了,将来必定管不了事,而陆泽明又是个男人,内宅琐事他从来不理,往后一应交由李氏,那自己岂不要看她的脸色吃饭了么?不成,要分家,要尽早分家!
打定主意,邱姨娘便预备向老太太开口,可见她面容悲戚,眼中含泪,又觉此刻说这话不妥,于是暂且闭嘴,想着等过两日把李氏管家的疏漏不当之处及公款私用之举告诉老太太,如此,老太太定会同意分家。
而坐在下首的茵茵,听说陆润生判了流放,立刻便想到那个白了头发、弓着腰身,戴着沉重手铐脚镣而不得不一步一顿行走的父亲,想着想着,鼻尖酸涩,不禁滴下泪来。
“爹爹这么大年纪了,如何受得住流放之苦呢?”茵茵轻声呢喃。
邱姨娘听见,便也趁势装模作样揩泪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妇道人家出不得去,外头又没有人脉,若是二弟有人脉有法子,不拘多少银子,好歹救救你哥哥罢!”
这话正合了老太太的心意,沉吟不语的她也立刻望向陆泽明,目光殷切。
李氏见状,立刻道:“泽明一个礼部管祭祀的,能有什么人脉,光这些日的奔波,已是把人都累得憔悴了,老太太您瞧,泽明可是比三个月前清瘦了?”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二儿子,确实比先前清减不少,她素知自己这二儿子,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此次能为他哥哥舍下脸去说好话求人,已是尽了全力了。
目光渐渐暗淡,老太太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泽明,案子既已了结,你便也不必再操劳,回去好生歇几日罢!”
陆泽明见老母亲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心中不忍,于是向上拱手道:“母亲,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陶家比咱们家在金陵扎根深得多,人脉广得多,儿听说菁姐儿她舅舅已无罪释放,官复原职了,若他们能帮大哥一把,兴许就好些。”
老太太与这位亲家素来不和,当下低头不语,良久,才道:“也罢,派人去叫菁姐儿回来,此事事关润生的前途性命,少不得求他们一求。”
如此,众人又将希望寄托在玉菁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