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茵茵去翠微堂请安时预备将此事告诉老太太,还没说话,邱姨娘和李氏便在老太太面前唇枪舌剑起来。
邱姨娘说:“咱们几个女人家只能管管内宅,外头官场上的事儿,由二弟张罗,那庄子和商铺,又有怀文和怀民,他们两个虽然能干,到底年轻,我想着,如今怀章在家里也闲得很,不如叫他也跟着去历练历练。”
李氏放下茶盏,悠悠道:“我听说怀章房里日日笙歌,好不快活,他哪有空干这些苦累活儿呢,少不得叫怀文和怀民多操心些。”
她可深深记得当初怀文要管那几个商铺时,邱姨娘是如何嘲讽她的,说她儿子不会读书,只能去看个铺子,后头九思与怀文打擂台,也是帮着九思打压怀文,如今怀章不能走仕途了,回过头来想做生意?门儿都没有!
邱姨娘心下暗恨,端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她望向上首的老太太,“老太太,怀章总这么闲着也不是事儿,官场上的事情,他又插不了手,救不了他爹,只能让他先去管管外头的账目了。”
老太太活了这些年,什么风浪没经过?如何不知道她们两个打的什么算盘,想到当初一家和睦,兄友弟恭的日子,再看如今,不禁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们还在想这些没要紧的事,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把润生救出来,润生救出来了,这个家就活了,润生出了事,咱们陆府便在金陵没有立足之地,你们两个主理内宅,更当一心,把这个家管住才是,怎么反而争夺起来?”
两人的私心被老太太戳破,当下都红了脸,一个低头不语,一个佯作抿茶。之后便把话岔开了,谁也没敢再提这茬儿。
老太太呢,之所以不给邱姨娘和怀章主理内务,是考虑到陆润生的案子还得靠陆泽明奔走,因此不得不卖二房的好儿。
茵茵见老太太不高兴,那些话也就憋在心里没敢说,过了两日渐渐忘了,便没说得。
却说邱姨娘觉察出李氏想把持陆府内宅的心思,又听说怀文怀民如今在账上支钱都不必问过一声,生怕他们二房把陆家掏空,如此怀章便只能得一个空壳子了。
她万分渴盼陆润生那里能结案回家,为她们娘俩儿主持公道,于是修书一封去请自己娘家帮忙想法子救人。
自从邱姨娘嫁入陆家后,她娘家没少打着陆润生的招牌在外头做生意。如今陆润生倒了,他们自顾不暇,倒也打听了陆润生的案子,听说牵涉谋反,如此谁敢沾惹他,没的连累自己,因此他们给邱姨娘的回信上只有“尽力而为”而已。
邱姨娘知道娘家靠不住了。而娘家靠不住,便只好督促儿女。
玉菡自从夫家出事后,便换了个人似的,把当初的戾气傲气全丢了,一味的只是唉声叹气,邱姨娘叫她振作,她便抱怨说:“如今我在府里连玉芙和玉茵都不如了,每回想说句什么,她们便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娘家的事已不归我管,说我如今在娘家是做客的,客人哪有置喙主人的道理,还有些嘴刁的奴才,说宣平侯家如何如何,明着抬我,实则踩我,娘您说,在这个家,我该怎么说话行事才好呢?”
邱姨娘唯有叹道:“谁叫你当初挑中他?好色爱玩,又没有能为,靠着家族过活,如今家倒了,便比街上的乞丐还不如,”这话更惹出玉菡的泪来。
邱姨娘见如此,便说:“你只知道哭,也不为为娘分忧,便不为为娘分忧,好歹也也别叫我为你操心啊!”见她没有反应,邱姨娘转身出门,往怀章那里去了。
怀章比玉菡还要颓废,眼下日上三竿他才刚起来,邱姨娘进屋时他那丫鬟松香过来请坐看茶,说怀章正在洗漱,请她稍待。
邱姨娘才刚生着气来的,听如此说,更气得把茶盏往地上一掼,高声质问道:“昨儿晚上又做什么去了,这时候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