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菁哦了声,道:“我只是想到母亲最爱花,郝太医说花粉对养胎不利,如今楼上客厅便不摆花了,她这样大年纪,为了生个孩子让自个儿遭这么大罪,我……我为她不值。”
茵茵笑道:“太太自己乐意是最要紧的。”
“罢了,”玉菁叹气道:“我已嫁出去,母亲晚年便要孤零零的,这孩子若平安生下来也能给她一个慰藉,这也算个好处了。”
茵茵不禁想到自己的母亲,当初她娘也是说她一个女孩儿家终究要嫁出去,因此想要再生个儿子傍身,后来儿子生下来,事儿便一件接一件的来,若没有那个孩子,陆府不会接她回来,她如今还好好同她在扬州小院里过悠闲自在的日子。
“你怎么不说话?”玉菁问。
茵茵摇摇头,怅然道:“不知该说什么。”
“唉,说点儿什么罢,不然我总忧心文景,”玉菁垂下眼眸,看着脚边一片掉落的枫叶,俯下身捡起来,把枫叶拿在手中把玩。
茵茵便说起了近日自己院里的趣事,譬如那鹦哥儿不肯洗澡,叫秋分等人逼急了便骂人;有一日绿翘外出回来口渴得厉害,误将酒当作茶,咕咚咕咚一气儿喝了整杯,醉得躺了一日一夜;还有园里一个奴婢叫蜜蜂蛰了眼睛,肿得老高,躲在屋里不肯出来见人。
这样说着说着,便到了傍晚。
按一贯的日常,酉时陆润生便该下值,衙署到陆家坐马车至多不过三刻钟,而他一回家必来重霄院用晚饭。可这都快时了,仍不见人过来,陆夫人于是派丫鬟兰儿去请,兰儿去了。
不多时她小跑着回来,茵茵和玉菁看见她独自一个人,便问她:“爹爹没过来么?”
“巧月说老爷还没回来呢,奴婢又去前院看了,人影也没见着,也没托人回来传话,真是怪了,原先老爷若有事晚些回来,都会叫长随先回来传话的,我问过门房,今儿没人传话。”
茵茵便道:“那你上去禀报时就说老爷派人回来传话了,因公事繁忙得晚些才能回来。”
兰儿应是,这便又匆匆上了楼。
茵茵和玉菁对视一眼,旋即几乎异口同声道:“我们一同去前头等罢!”说罢二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夜色渐渐浓郁,天幕如一大伞盖,阴沉沉笼罩下来,两人在门前花园子里的石凳上坐了许久,初时两人谈诗,说到近来从烟花之地传出的一首闺怨诗作得相当好,二人各自点评,又各作了一首,都说不如那一首,随即又命人拿酒水点心来,二人边吃边谈,谈各自近来看的书,把肚子里的话都说尽了,人还没回来,两人便都不再说话,忧心忡忡,此时已是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