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消息便传到了各处，大家都知道九思年后要北上做生意的事了。</P>

二房那两个无疑是最高兴的，九思一走便再没人同他们抢家里的产业。而茵茵听说后，急得立刻从榻上爬起来，换好衣裳便出门。</P>

兰香知她要去芳生斋，连忙劝阻，说九思到底不是有血缘的亲哥哥，去他那里走动恐怕惹人非议。</P>

茵茵不管，执意要去。</P>

这是她头回进入芳生斋，由丫鬟引着入了院门，从右手边上了回廊，她边走边看，这院子的布局与重霄院类似，只规模略小些，不过这里并没有什么名花异卉，只有连片的枯黄的草地和数株掉光了叶子的大树，一条溪水从抱厦东面流下，贯穿整个院落，可以想见春夏之际此处是如何的绿荫笼罩，生机勃勃。</P>

茵茵跟随奴婢入得正厅，厅内清雅幽静，一应摆设古朴自然，酸枝木镂雕镶理石八角几上对称摆放着两只博古香炉，正燃着深沉的乌沉香。上首梅花香几上设一定窑白瓷观音瓶，插了枝才采来的蟹爪兰，花瓣上还挂着露珠，正坐前摆一张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条案上是一整套的紫砂茶具。</P>

九思穿着家常的月白色暗绣梅兰竹菊右衽，从右梢间走出来，抬手示意茵茵坐，“六妹妹真是稀客，往常从未上我这儿来过。”</P>

“我听说哥哥年后便要离家外出做生意？”茵茵开门见山。</P>

九思入座，笑着说是，“你也知道了？”</P>

接着茶水端上来，茵茵接过，随手放在茶几上，继续追问：“为什么要出远门去做生意呢？就管着那几个绸缎庄不好么？外头这么乱，又没有个照应，万一出什么事呢？我前几个月听说北边旱灾，正闹粮荒呢，年后北上恐怕遇上流民，惹上他们就不好了，要不然下半年再去罢！”</P>

她一气儿说了许多，字字句句都是为他着想的肺腑之言，这倒令九思呆了一呆。</P>

傍边站着的兰香也觉出不妥，轻扯了扯茵茵的袖子，茵茵这才反应过来，忙低下头，假作无事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香气馥郁，入口甘爽，是今年老太太赏的大红袍。</P>

“妹妹不必忧心，这些我都想到了，也早有准备，”九思道。</P>

茵茵放下茶盏，一只手仍用杯盖刮着茶水，却抬起眼来定定望着他问：“这么说哥哥去意已决了？”</P>

九思道是。</P>

“那……那什么时候回来呢？”茵茵急声问。</P>

九思笑了，“还没走呢，就问什么时候回来了。”</P>

又失态了，茵茵连忙偏过视线，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P>

“不过初定在明年年底回来。”</P>

年初北上年底回来，那便是出去整整一年了，茵茵思及此，便顾不得什么尴尬，抬起眼凝望着他有些话渐渐涌上喉咙，要自个儿迸出来了似的。</P>

“那……那……”茵茵口里支吾许久，最后出口的却是：“那哥哥要带些什么上路呢，香包或护膝要不要，我近来闲着无事，正好做做针线。”</P>

九思说不必了，“这些活儿淡雪会做，天冷，妹妹在家好好歇着罢！”</P>

“不成，”茵茵倏地站了起来，“哥哥送了我好些东西，我却还什么也没送过给你，要不……要不我给你送双鞋罢，你们出门在外的，又要骑马又要走路，鞋子最要结实，我就给你做一双……靴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