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饮下,陆润生便又深深叹了口气,望向邱姨娘道:“夫人说得不错,最辛苦的还是月如。”</P>
邱姨娘闻言,心里一“咯噔”。</P>
“犹记得当年月如初进府,才只有如今怀章那般大……”接着,陆润生便从邱姨娘嫁他那时说起,说她娘家富庶,嫁给他做妾是委屈了她,又提到她当年生怀章时难产,险些送命,后怀章身子虚弱,她衣不解带地日夜照顾,又多方寻医问药,为了一双儿女殚精竭虑,最后又提到她料理家事如何辛苦,如何受气,以致病倒,最后说她才干不让男子,把府里管理得井井有条。</P>
纵然邱姨娘知道陆润生给自己戴高帽,肚里没憋着好,但这一番“肺腑之言”,仍令她湿了眼眶。</P>
想起这些年吃过的苦,她长长叹息一声,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向陆润生道:“老爷别这么说,这都是妾身该做的,旁人家的妾室只有比这更难,妾身有幸进了陆家,得老爷太太抬举,是妾室的福气!”</P>
陆夫人听这两人一唱一和,后背泛起阵阵细栗,心道这样矫情肉麻的话他们怎么说得出口,便说得出口,又怎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说?</P>
邱姨娘那里还在感动落泪,陆润生话锋一转,又说起陆夫人的委屈。</P>
自然又是从陆夫人的家世,她的下嫁,头生子病故开始说起,这些话陆夫人在多年与老太太交锋时,便听陆润生说起过多回,起先也像邱姨娘那般感动得涕泪直下,后来听得多了,便知道这只是陆润生调停两方的手段。</P>
不知怎么一个在官场上正直有担当的男人,一回到家便成了这样,像极了油腔滑调的官场混子。</P>
不过,如今再听这些事,陆夫人也不是毫无动容,只是感伤大于感动,回望过去这二十年,她竟然经历了这许多事,她自己都想不到。</P>
陆润生终于说完了,他看了看疑惑不解的邱姨娘,又看看无动于衷的陆夫人,大约尴尬,于是又自斟了杯酒,仰头一灌,这才又坐下。</P>
他望向邱姨娘道:“月如,这些年真辛苦你了,家里家外都叫你一个人操持,如今孩儿们都大了,章儿要娶媳妇儿,菡儿下月及笄,也要说亲,你这个当娘的有的忙,不如歇息歇息,先预备两个孩儿的婚事,正好太太闲来无事,你替太太把这个家扛在肩上多年,如今把担子卸下,叫太太挑起来,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