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楼梯口，她脑子稍稍清明了，回头望向陆润生，眼中似有千言万语。</P>

陆润生还以为她倔着不肯去歇息，便做出生气的样子，“快去快去，磨蹭什么！”</P>

如此，茵茵只得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去，跟随妈妈上了楼。</P>

她被领到了东次间，那是平日老太太会内客的地方，绣墩、罗汉榻和玫瑰椅上都铺了层厚厚的栽绒毯，是老太太喜欢的波斯花纹样。</P>

老妈妈拿了条墨蓝色绣瓜瓞绵绵的绒毯来给茵茵，另外把火盆搬过来，茵茵便就坐在罗汉榻上，身上盖着绒毯，后头垫着两个丹凤朝阳大迎枕，在那里假寐。</P>

兰香则坐在一旁的小圆凳上守着她，一面吃着点心。</P>

屋里点的安神香分为好闻，楼下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唱戏声，茵茵浑身舒泰，渐渐困意袭来，她安心地闭上眼……</P>

将睡未睡之时，突然门口传来李氏打哈欠的声音，“可累坏我了，说得我口干舌燥，怎么老太太这么大年纪，精神头比我还好！”</P>

“老太太年少时吃了许多苦，晚睡早起的，日日要起来干活儿，不比养在深闺的女子，那身子可不健朗么？”</P>

“说的也是。”</P>

茵茵被这声音吵得睡不着，缓缓睁开眼，兰香见了，立即放下果子起身来扶，茵茵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她别闹出动静叫外头听见。</P>

果然很快便听见李氏进了隔壁梢间，不一会儿，又有一阵脚步声进去。</P>

茵茵心道今日走了什么运，听一回墙角只听得一半，这又来一遭。</P>

她蹑手蹑脚起身穿鞋，小心翼翼走到离右梢间近的那堵墙，把耳贴上去细听，竟是李氏和邱姨娘在说话。</P>

“怀民在外头吃花酒赌钱的账章儿替他平过两回，他们兄弟情深，我也就由着章儿去了，可近日他竟拿着老爷的名头在外招摇，叫那赌坊收银子都收到咱们府门前了，这叫我怎么是好？那时老太太刚过寿宴，还在病中，我不敢惊动她，因而不好闹大，少不得胳膊折在袖里，赌坊收账的拿了你儿子和章儿签的契书过来，上头是多少我便给多少，先拿的我的私房钱去填，后头一问，才知道章儿压根没参与……”</P>

“是是是，都是那猴崽子的不是，你填了多少，告诉我，我明儿就派人送来给你。”</P>

“五百两，”邱姨娘淡淡道。</P>

“五百两，这么多？”</P>

邱姨娘似乎冷哼了声，“你以为我讹你呢？你要实在不信，我明儿拿你儿子签的契画的押来，叫你眼见为实？”</P>

“见外了，嫂子见外了，我哪里会那样想嫂子，嫂子管着偌大一个家，办事自是公正严明，更不缺这几百两银子，自不会讹我，救我还来不及呢！”李氏干笑两声，眼角笑出褶子了脸还是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