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叫茵茵在此处等候,他自己回卧房去拿了几张银票过来,递给茵茵。</P>
“这里一共三百两银子,不够了再来向我要。”</P>
这笔钱是不走官中账目,属茵茵的私房钱。</P>
茵茵小心翼翼接过,她从小到大还未经手过这么多银子,甚至她连银票也不认得,一时有些眩晕。</P>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说话声,紧接着巧月进来,向陆润生禀报:“老爷,邱姨娘又派人来请您过去,说有要事同您相商。”</P>
“正巧我也有话要同她说,”陆润生一脸严肃地站起身,理了理衣冠,叫茵茵把银票收好。</P>
说完他径自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顿住脚,回头叮嘱茵茵:“你也别想那许多,你母亲走了,还有这一大家子护着你,她们个个都是你的亲人,你往后只有更好。”</P>
茵茵望着陆润生的眼睛,郑重颔首。</P>
陆润生命巧月:“把茵儿送回去!”而后大步跨出门,独自往漪澜院去……</P>
陆润生才出院门不久便有奴仆飞报与邱姨娘了,邱姨娘一阵手忙脚乱,屏退了来回事的婆子,吩咐奴婢把火盆拨旺些,把陆润生不喜欢的那盆吊兰摆出去,另外给他炖的药膳也命人去催了,她自个儿左看右看,觉屋里一切妥当了,这才坐到铜镜前整衣理妆。</P>
等陆润生掀帘进来时,药膳也送过来了,邱姨娘笑脸迎出来,“老爷,您歇息得可好?我这里按郝太医给的方子做了碗药汤,补气的,才刚端上来,晾一会儿就能喝了,”一面说一面亲自替他解了外披,递给丫鬟珠儿。</P>
一径入内,陆润生瞅见螺钿小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褐色汤药,背着手站住了脚,“午饭还在肚子里呢,又吃什么?”说着,撩起袍子在小桌前坐下。</P>
邱姨娘听他语气不对,一扬首屏退了屋内奴婢,自己在陆润生对面坐下,柔声问:“怎的了,才回来就有谁惹老爷生气了么?”</P>
陆润生正是一肚子火气,于是开门见山,“府里的车轿人手都由你调派,接月娥她们娘仨儿我一再交代了要千万慎重,怎么就只接回来茵儿一个人,听母亲说事后你派了人去搜寻,却只搜寻了两日便罢,尸首也没寻着,这也就罢了,事情出了半年,你寄给我的书信上却半个字也不提,还说你已将人接回,安顿在府里,请我放心,”说着一双锐眼定定望着邱姨娘,屈起两指把案面叩击得“笃笃”作响,“你也学会隐瞒欺骗我了?”</P>
“妾身怎么敢呢!”邱姨娘做出无辜的样子。虽早有准备,然看见陆润生的怒容时仍有一丝怕惧,她垂下眼眸,又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过老爷说的是,都是我的错,老爷把家交给我,我却出了这样的错处,只是……”邱姨娘抬眸望向陆润生,“那几日扬州大雨,山路难行才致马车跌落山崖,便是妾身安排得再妥当,也管不了天下不下雨呀!后头派人去搜寻,为何只搜了两日,想必老太太也告诉老爷了,一则那山崖高耸,崖壁光滑,底下虽是个湖泊,那样高的地方掉下去,绝无生还之机,茵姐儿之所以能得救,那是她叫崖壁上生出的一株小松勾住了,命大,就这也险些回不来,毕竟咱们的人赶到时已是三日后了,府里派去的人搜寻了两日两夜,把崖底和河流下游寻了两遍,什么也没寻着,当地人说,这附近山林无人居住,走兽甚多,怕不是……”邱姨娘用帕子掖了掖鼻尖,道:“实不是我有心如此,是命运弄人啊老爷!”</P>
说到这儿,陆润生握紧拳头轻轻捶在桌面上,深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问与不问并无什么不同,人没了就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