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菡袖子一甩，冷哼道：“别叫我四姐姐，你如今攀上三姐姐了，眼里怎么还有我这个四姐姐呢！”边说边越过茵茵，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小跟班玉芙瞧了茵茵头上簪的赤金镶红宝石簪子，也冷哼一声，往前去了。</P>

茵茵摇摇头，同兰香对视一眼，而后也举步向前，不过放慢脚步，始终与她们保持一定距离。</P>

等几人到重霄院，陆夫人的字也练完了。</P>

几个姐妹一字排开站在会客厅里，陆夫人端坐上首，命红桃把她们的抄写收上去。</P>

首先是玉菁的，她教出来的女儿自不会有错，不仅如数交上抄写，且字迹端秀清新。</P>

接下来是玉菡的，她交上来的《女训》虽有十份，然而仔细翻看便可知最后两份的字迹与前头的略有不同，似是有人故意仿她的，看那字迹，娟秀有余，筋骨不足，想必是玉芙的手笔了。</P>

从小便是这样，姐妹几个在一处学习，总是玉芙这个妹妹替玉菡抄写先生布置的作业，连女红也帮她做，到如今还是一样，不过不是自己女儿，陆夫人也懒得特地指出了。</P>

直到看见茵茵的字，陆夫人愣了一愣，她知道茵茵读过书也识得些字，不想她的笔迹竟如遒媚劲健，颇有王右军遗风，不禁抬头瞟了眼茵茵，十二岁小小的一个人儿，能把字写成这样，很不易了，她于是专门抽出茵茵的那一份，道：“茵姐儿抄得认真，字迹工整秀丽，高出几个姐姐不少。”</P>

面对几人投来的目光，茵茵连忙谦道：“几个姐姐写的才好，我不敢与姐姐们相提并论。”</P>

“好了，抄写你们都完成了，接下来便要随庄嬷嬷复习礼仪，从今往后每三日便得抽出一个时辰到开卷堂去，庄嬷嬷说你们学成了，你们便学成了，否则便有一日学一日，不可荒废。”</P>

这是当日给她们下的惩罚之一，几人不敢有异议，齐声应是。</P>

随后她们便由薛妈妈领着，一齐前往开卷堂。</P>

一路上各人表面上相安无事，因着不敢在薛妈妈面前发作，等到了开卷堂，大家各自落座，玉菁坐在头一排，玉菡与她隔了一张桌子，坐在第三排，接着是玉芙和茵茵。</P>

前些年几人向庄嬷嬷学规矩时的座次便是如此，除非陆润生突击检查，不然玉菡绝不肯坐到玉菁身后去，庄嬷嬷说过她几回，后头也懒得说了。</P>

庄嬷嬷是陆夫人的陪房，她原先在陶家跟的师父是宫里退下来的女官，把她的本事学了十成十；加上本就是罪臣之后，因受家族连累才入了奴籍，因此不仅礼仪规矩无可挑剔，连经史子集也颇有涉猎，从前在陶府时教导陆夫人，如今跟着过来，教导她的孩子们。</P>

前几日，她听闻几位小姐在暖寒会上犯了错，想到她们都是自己教出来的，很是惭愧自责，薛妈妈安慰她：“你教得没甚不好，就是性子太软了，管不住人。”</P>

因此今日庄嬷嬷一脸肃色，命玉菡道：“四小姐与三小姐隔得这么远作什么？坐到前头来！”</P>

玉菡不以为意，随意翻动着书桌上的《礼记》道：“我就坐这儿，坐这儿自在，妈妈您不必太过认真，太太也就是罚我们几日，那些什么规矩礼仪我们早背得做得滚瓜烂熟了，难道您真要再教一遍么？您不累，我们也累了。”</P>

茵茵与庄嬷嬷相处过些时日，知道她性子绵软，从不打骂责罚，然而玉菡说了这些话后，她却分明看见庄嬷嬷深吸了口气，显然在压抑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