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妈妈看了眼左右，邱姨娘会意，把人都遣退了，费妈妈这才道：“哥儿十七了，当初您和老爷怕他耽误学业，一直管得严，哥儿也不负众望，可如今哥儿懂事了，老奴看秋闱过后便往他房里放两个人罢，一来照顾哥儿更尽心，二来也省得他总往外跑。”</P>

邱姨娘颔首，“我正有此意，人我也看好了，就要禾草和禾苗两个，她们俩做事尽心，又不是那妖俏媚主的，也不比兰香伶俐，这样的放在房里，章儿才能继续安心读书。”</P>

说起兰香，费妈妈颇有些感慨。</P>

原本邱姨娘看兰香伶俐，特地把她放在怀章身边贴身伺候，也想往后将她提拔为通房丫鬟的，奈何她才去一年便等不及了，院子里传出许多风言风语说她爬公子的床，邱姨娘亲自审问了兰香，兰香发誓说自己若爬了怀章的床，就叫她不得好死，怀章也发誓说二人只是主仆，绝无男女之情，正不知如何处置兰香，正好那时茵茵教陆夫人从厨房提上来了，她便把她派去了秋爽斋，另派了相貌平平、粗粗笨笨的松香去伺候怀章。</P>

“其实老奴以为，这一年多来，兰香和哥儿再没生什么事，当初怕是冤枉她了，兰香伶俐，这越是伶俐的人，就越是遭人忌恨，”费妈妈道。</P>

这一点，邱姨娘深有体会，她自己就是个伶俐的，因此也喜欢伶俐的丫头，所以看重兰香，但现在她却认为自己用的人还是笨些好，“蠢笨的人忠心，”她长叹一声，随即岔开话道：“今年中秋预备得如何了？”</P>

“都预备妥了，姨娘安心看着就是。”</P>

邱姨娘哼笑一声，道：“传饭罢！”</P>

眼看就要中秋了，这是陆夫人接手内宅之后的第一个中秋节，因此十分上心，眼下她正在颐和轩内看账本，几个管采买、杂役和厨房的仆妇立在跟前，就中秋用什么灯，做什么菜式等与陆夫人商讨。</P>

这几个都是陆夫人新提拔上来的，料想与邱姨娘无瓜葛，她用着心里踏实。</P>

这里料理完，已是晚饭时分了，陆夫人饿得紧，叫把饭开到颐和轩来，她吃了再回去，刚吩咐完，便有奴婢掀帘进来禀报：“太太，老爷过来了，”话音才落，陆润生已大步走了进来，“这时辰了夫人怎么还在忙？”</P>

陆夫人正盥手，见了他，随口应承道：“快中秋了，府里事多走不开，你可用饭了？”一面说一面用洁净的巾帕将手擦干。</P>

“还没用，才刚去了重霄院，没看见你，听说你在这里理事，便过来了，”边说边撩了袍子，在翘头几另一边坐下，他将这屋子里外里打量了一遍，略略颔首道：“在这里理事好，省得把你那院子弄得乌烟瘴气。”</P>

这时饭菜摆上石心面朱漆木长条桌，照例四菜一汤，不同的是今儿几个菜里有个香菇鸭信的，那汤也是野鸡崽子汤，陆润生不由纳罕，“夫人不是不大吃荤么，难道是知道我要来特地让添的菜？”</P>

“我可没那心思，顶多叫她们添副碗筷，”陆夫人说着，自顾自坐了过去。</P>

侍菜的婢子立刻从小蒸笼里为她添了碗碧莹莹的碧梗米饭，她立刻捉起象牙筷子来吃，仿佛真饿得紧了。</P>

陆润生见如此，也没叫添菜，就在她对面坐下，也将就着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