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夏两国使臣到来的第二日,三国的会谈就开始了,此时已经是会谈的第五日。坐在礼部设置的会场之中的赵灵武自从会谈开始之后就一直没有开口发言,几日来面色难看的如同吃了一大坨粑粑一样。按照赵灵云的指示,这几日会谈就是做做样子,最终都会答应金、夏两国的条件。而赵灵武自己也知道,这次会谈的协议将会由自己签字确认,相当于是替赵灵云背锅。
赵灵武心中纵有万千不甘,但也只得听从命令,而且这次灵矿之事,也是自己遵照赵灵云的命令故意泄露给金、夏两国的,这些年赵灵云让自己和那金、夏两国的高层一直联系,偶尔也会故意出卖一些不损赵辛氏国根基的利益,他知道赵灵云这是把自己当做一个三面间谍在使用。会谈一直按照赵灵云等人设计的节奏在进行着,按照计划今日会谈就该结束了,而赵灵武已经把赵灵云交给他的第二次勘验报告的数据秘密转交给了金、夏两国,以便进一步取得金、夏两国的信任。而自己也是探过金、夏两国的底线,比赵灵云等人预估还要高出一点。而自己遵照赵灵云的指示,乘机提出条件,希望在两年之后金、夏两国能够同时向南北两境出兵,拖住岳乾明和秦空宇二人,如果能够将这两人击杀在战场之上就更好了。这金、夏两国在八年前攻赵之战中损失惨重,却是有些犹豫,最后赵灵武许诺等到自己成功登上君位之后,愿以这两处灵矿的所有产出作为回报,并说明只有金、夏两国答应自己的条件,自己才会在此次会谈的协议书上签字。那臧礼觉和金正雄只得传信回本国,没想到两人却是很快收到了回信,让他们同意赵灵武的条件。
赵灵武出神的看着同族的堂弟赵普此刻极其卖力夸张的表演,口沫飞溅的与金、夏两国的使臣争吵着。会谈开始之初,这小子狮子大开口,三国会谈的风格就完全被他带跑偏了,犹如商贾之间进行的一场贸易般,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还不算,这小子将自己的无赖秉性发挥的淋漓尽致,气的两国的使臣脸红脖子粗。场中还有一位和赵灵武一样自会谈开始,就没有再说过话的人,那人就是金正雄。金正雄此刻也是正看着赵普,目中露出冷冽之色。赵普此刻正出口成脏,和一位金国的使臣争吵着,争吵的问题是金国边境榷场应不应该全面放开对赵辛氏国禁止出口的物品,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
看得参与此次会谈的礼部官员是目瞪口呆,他们还从没有见过国与国之间如此会谈的场面。而礼部官员之中有一位也如同嗑药了一般,兴奋莫名的帮腔着赵普,此人正是那日在十里亭驿站接待两国使臣的礼部侍郎钱名世。
直到午时时分,赵灵武知道自己该出面了,寻了个理由将赵普斥责出会场,随即两人发生激烈的争吵,那金、夏两国乐得看他们内讧,随即赵普愤然离场。赵普离开之后,会场终于是安静下来,赵灵武向着那金、夏两国的使臣递了个眼色,那臧礼觉和金国的副使心领神会,将两国的条件又重申了一遍,赵灵武假意思考一番,看着赵辛氏国的官员说道:“既然君上将三国会谈之事交由孤王全权负责,那我的意思就是君上的意思,诸位可有异议。”
那些一同参与会谈的赵辛氏国礼部官员,皆是点头附和,只有钱名世不动神色的看着赵灵武,赵灵武看了他一眼。这钱名世原来是赵灵云曾经组建的“汗青社”中一名社员,虽然名声不显,与岳乾明等人没有什么私交,但却是一位能言善辩之人,很有才能。赵灵武看了他一眼之后问道:“钱侍郎可是有什么异议?”钱名世说道:“既然是君上的旨意,下官怎么敢有异议,全凭静王您做主就是了。”
赵灵武听钱名世这般说,正准备假意再和臧礼觉等人扯扯皮,就结束这次会谈。只听那钱名世又说道:“不过,静王如果做出伤害我国利益的事,那钱某就少不得要上本参您了,到时还望你体谅一二,这是微臣之职。”
赵灵武听钱名世竟然敢威胁自己,自己这些年已经是很少在人前露面了,威仪不比以前,但也不是一个小小的钱名世就能触犯的。心中怒气升腾,厉声说道:“本王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我等着你参我。”也懒得再扯皮,对着那金、夏两国的使臣直接说道:“本王同意你们两国所有的条件,可以拟正式条约了。”
只见钱名世愤然起身说道:“赵灵武你这卖国求荣之徒,老子真羞于与你同处一室,你就等着被参吧!”赵灵武怒气更甚,喝道:“钱名世,本王现在就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来人!”只见门被打开进来两名禁军侍卫,赵灵武随即说道:“将这钱名世带下去,关押起来。”那两名禁军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赵灵武厉声喝道:“等着本王亲自动手吗?”
那两名侍卫只得来到钱名世的身边说道:“请吧!钱侍郎,不要为难我二人。”钱名世怒发冲冠的看着赵灵武,却也没有再说什么,随着那两名侍卫出了会场。赵辛氏国礼部的其余官员,更不敢再说什么,由着赵灵武在那拟好的协议书上签字用印,一式三份均已签完之后,一副皆大欢喜的场面。等送走那两国的使臣,赵灵武带着签好的协议去复旨了。
那金、夏两国的使臣出了会场之后。臧礼觉收敛了笑容和金正雄问道:“金将军,你不觉的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有些诡异吗?那赵灵云一向与赵灵武不合,为什么会让赵灵武主导此次三国的会谈?而那岳乾明等人却没有任何异议?这赵辛氏的朝堂也诡异的安静?”
金正雄没有回答臧礼觉的问话,却是向臧礼觉阴恻恻的问道:““你可听闻过‘控魂丹’?”臧礼觉一脸迷惑之色,不明所以,看向走在他半步之后的那名夏庚氏的副使,那名副使也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金正雄低声的说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国潜在赵灵武府上的探子禀报说,赵灵武在一个月前得到一瓶神秘无比的丹药,名字就叫“控魂丹”。这灵丹可控制人的灵魂和意识,他还亲眼见赵灵武将自己的精血灵气融入到一枚丹药之中,给一只狂暴无比的妖兽服下后,那妖兽在服下丹药一个时辰左右就变得温顺无比,而且只听命于赵灵武。我在来之前又收到一份情报,说赵灵武将那丹药秘密的送进宫去了,看来是将那丹药用到了赵灵云的身上了。你应该也听说了,赵灵云有十天左右没有漏过面,上过朝了。就算是岳乾明等人想反对应该也见不到赵灵云吧!”
臧礼觉听金正雄这样说,面露惊色,却听金正雄问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赵灵武不直接让赵灵云禅位给他呢?”臧礼觉呵呵一笑道:“政治斗争比战场厮杀更复杂。”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向金正雄告辞了。至于金正雄所说是真是假,今日晚间夜宴之时就可窥知一二,不然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想不明白这赵辛氏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或者整件事都存着什么阴谋?
刚刚入夜,整个皇城已是灯火通明,乾辛殿被一颗颗夜明珠映衬着犹如白昼一般,宫女、太监往来穿梭,忙碌的布置着乾辛殿,为将要开启的夜宴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一场小雨正从天空之中淅淅沥沥的落下,依然没有打乱这些人工作的节奏,所有的流程都在有条不紊的按照预案在准备着。
酉时八刻,三省六部的官员够得上品级的都已经是陆陆续续的来都了夜宴会场。今日三国会谈完之后,那金、夏两国又提出三国少年进行以武会友,促进年轻一辈的武学修养。用的理由冠冕堂皇,所上之折子辞藻极尽优美,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弄得赵辛氏国礼部只得匆忙准备,最后姜晨和尉迟德也被选入到参与比试的队伍之中,却是赵灵云亲自点名姜晨来参加的,派遣礼部官员去往凤落山庄去请。赵琴儿本来已经代姜晨回绝了礼部派来的官员,但赵灵云又亲自下昭,拿着圣旨前来,赵琴儿怎么也得给自己兄长这个面子,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在姜晨和尉迟德临去之前,好生叮嘱了一番,让其千万别出分头,姜晨正和赵琴儿赌气,却是没有气鼓鼓的没有理会赵琴儿的嘱咐,把赵琴儿气的都想揍自家儿子了。
姜晨和尉迟德此时正正襟危坐的待在殿门口的位置,皆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姜晨穿着一身黑色的箭服,好似完全把自己隐藏在了边缘的黑暗角落之中,平静地看着周围的人群,心中也是不断分析着周围这些官员的性格特征,还有与自己同坐的这些少年人。那赵溶也是被选中与其余两国少年进行比试,看到姜晨望向自己,轻“哼”一声,把头转向了别处。姜晨也没有搭理他,继续看向其他三名不认识的少年,听尉迟德说那三名少年人皆是灵院同龄人中修为排名最靠前的人。分别是礼部尚书之子萧斯、军部莫征神将之孙辛祖光、还有一位也是赵氏宗族的子弟叫赵修,其中身穿青色箭服的辛祖光一直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听尉迟德说这名16岁的少年是众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姜晨却是看不出什么,不过却是看出辛祖光好似和周围的这些少年都不是很熟悉,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与任何人交谈。这六名少年人的年岁皆是在14–16岁,这是礼部官员参照金、夏两国随行少年的年龄,选出来的同龄之中公认的佼佼者,本来人数也是和金、两国的少年一样,皆是五名。而姜晨很早就不在灵院上学了,一开始就不在礼部的候选名单之中,却是被赵灵云点名指定的参与比试的,或者说赵灵云也只是想让姜晨见见世面,并不一定需要他下场。
姜晨又看向前几排的座位,只见岳乾明、秦空宇和赵普三人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却不见辛征和陈奇远,这两人看来又是不在京城。学成文武艺,卖予帝王家。此生荣华享,此身无自由。
而坐在赵辛氏国这边首席的却是静王赵灵武,此刻正两眼出神,想着赵灵云开玩笑的话语说“你今晚本色出演就好,把多年夙愿将要达成得意劲拿出来”。
但是这些年赵灵武早已没有了和赵灵云争雄的心思,当他参与到赵灵云的计划之中时,才发现赵灵云的政治智慧本就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想想当赵灵云的谋划成功之后,赵辛氏国一统九淖州,那自己的名字也必将会被载入到九淖州的史册之中,名扬后世。而那时再论功行赏,自己的封地和权利也会更进一步,他对赵灵云的心胸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这些年才心甘情愿的当着赵灵云的棋子,与金、夏两国暗通款曲,而且赵灵云也是放权给自己,将赵辛氏国的谍报部门早就暗中交给自己,虽然他也知道赵灵云肯定还有别的情报渠道来源,但他现在也算是掌握了些许实权,不再是一个虚名的王爷头衔。
一直等到戌时三刻,只听有那接引太监高呼一声“夏庚氏国、金亥氏国使团到”会场之中低声交谈的赵辛氏国官员瞬间安静下来,看着乾辛殿的门口。只见金、夏两国的使团并行进入到钱乾辛殿之中,金亥氏国的使臣身着青白色官服,夏庚氏国的使臣身着黑色官服,两国正副使身后跟着的却是十名少年男女,其后才是参与会谈的金、夏两国其余官员。待两国使团的人员坐定之后,稍待片刻,只听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喊道:“君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