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平定,最有失落感的就是这些军官了。
普通的大头兵自然是愿意早点回家种田,但是军官就不这么认为了。
打仗他们才有出头的机会,很显然他们是最怕朝廷裁军的。
以往朝廷裁军,基本上都是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兵一刀切。
这次去军事学院轮训,如果能通过测试可以继续留在军中立功,就算是不能通过测试,那能转到地方上担任文官也是不错的。
大唐的文武官员并不是分得那么明确,比如县的三把手,也就是县尉这个职位,文官武官都可以担任。
不少新科进士的做官起点就是县尉,而很多武将也是从县尉开始做官的。
如果能转为文官,到地方上当官,对这些军官来说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文臣们听到这个方案,自然是非常反对,雪片般的上书堆满了政事堂,搞得宰相们狼狈不堪。
但是越王听说后,只是轻描澹写的说了句,让那些上书请求朝廷收回成命的文官,亲自去军营向武将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要反对武将转任地方。
这些雪片般的上书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开玩笑了,前线可是打了胜仗的骄兵悍将,去向他们解释不是送死吗?
反正大部分军官能够出任的职位也不算要害,还不能威胁读书人的地位。
处理完毕了有功之臣的事情,朝堂终于腾出手来处理叛乱的河东三镇了。
按照之前讨伐史思明檄文中的内容,河东三镇投降的也不能既往不咎。
除了献了史思明脑袋的几个亲兵之外,所有河东的军官都被羁押送往长安问罪,一时间从相州前往长安的囚车络绎不绝,几乎要连成线。
士兵当中,那些民怨大的恶霸,或者杀人放火的穷凶极恶之辈,越王派出了军法官,直接在前线进行审理。
不过朝廷没有追究普通士兵的罪责,等到战后将他们送回原籍安置。
太原城中,太原王氏的宗族祠堂前,王氏一族的家主王煊,正在同族的王峻讨论朝廷对河东的处置。
太原王氏家大业大,在安史之乱中也是两头下注。
王氏一族在河东多地出仕,安禄山和史思明起兵后也得到了太原王氏的下注。
但是如今太原王氏有反正献城的功劳在手,朝廷是绝对清算不到王氏一族的嫡脉身上的。
今日太原王氏的祠堂中香火鼎盛,王煊已经带领族人向祖先进献了香火,感谢祖先保佑太原王氏一族再次躲过一劫。
陇右王氏已经分房出去了,已经无法进太原王氏的祠堂了,等到仪式结束,王煊才拉着王峻说道:“十七郎,你马上要返回陇右了,我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王峻看到王煊如此热络的表情,心中不由的涌起了一番恶心。
当年他们这一房落魄,父亲在家族中受了不少冷眼,王煊到现在还记得几年前,父亲带领自己向家主辞行时候,王煊脸上冰冷的表情。
可没想到短短的几年,局势就完全逆转了过来。
父亲认宗回来的王成伟高中状元,如今在越王麾下很是得到重用,马上又要成为当朝宰相的女婿,前途不可限量。
陇右王氏放弃了购置田地,在陇右开设工坊,接着陇右工商业发展腾飞,如今已经攒下了万贯家财。
王峻这次随尉迟信入太原,权限了太原王氏献城,也是大功一件。
如今王煊这个家伙热络起来了,反而让王峻一阵反胃。
不过王峻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不再是愣头青了,他忍下恶心说了一些客套话。
王煊继续说道:“我们王氏一族能传承至今,靠的就是两边下注,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站在胜利者这边。”
“只要能够活下来,朝廷总是需要人来治理河东的,那就要依仗我们太原王氏!”
“十七郎,等你做了家主就明白,家族的延续比什么都重要。”
王峻实在是忍不住问道:“难道家族延续比忠义还重要?你们帮着安禄山史思明做了那么多事,难道没有半分的愧疚吗?”
王峻曾经是太原王氏的一员,自然知道家族早在安禄山起兵前,就在安禄山身上下了重注。
甚至安禄山起兵,也有王氏一族在背后扇风点火。
如今安史两家都败亡了,王氏一族却反而立了功劳,这不得不说是相当黑色幽默了。
王煊笑了笑,拍了拍王峻的肩膀:“家在国上,等十七郎当家做主,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家生子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低声说道:
“家主,朝堂公布了对从逆犯官的处理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