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韦涉拿到了单涛上呈的全部证据的时候,韦涉惊恐的看着这一份份的供词,他抬起头看着单涛这个平日里很低调的大理寺司直,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些,这些都是你昨夜审出来的?”
单涛叉手说道:“寺卿,这都是单某昨日和兄弟们加班加点审出来的,人犯全部签字画押。”
韦涉恨不得当场将这些东西撕掉,但是单涛下一句话,让韦涉放弃了这个想法。
单涛说道:“事关重大,所以单某还拓印了两份,分别送到刑部和御史台。”
韦涉一下子泄了气,太子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同时控制三法司。
要知道御史台那帮疯狗,拿到这样的供词还能松口?肯定要将朝廷闹翻天。
韦涉深深的看了一眼单涛,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字:“你很好。”
也不知道这个单涛到底是情商低还是装湖涂,他竟然大喜过望的说道:“多谢寺卿夸奖!”
韦涉差点一口气憋过去,他挥挥手让单涛出去,又命令手下将几个亲信叫进来。
这几个大理寺司直忙了一天,终于让王成伟抓捕的几个关键犯人改口,最关键的是,通过一夜的“谆谆教诲”,让沉太监这个关键的人证改了说法,他们正洋洋得意的准备向韦涉夸功。
一进门,却看到韦涉的神色不对,这几个亲信立刻安静下来。
韦涉过了半天这才说道:“那几个人犯改口了吗?”
一个司直笑着说道:“回寺卿,那几个人犯都改口了,他们知道不该胡乱攀咬了。”
韦涉摇了摇头说道:“让他们别改了,维持在万年县的口供吧。”
几个亲信都被整不会了,昨天忙了一夜怎么突然又变了?
韦涉将刚刚王成伟呈上来的东西扔到地上,对着手下说道:“你们自己看看吧。”
这几个司直凑过来,拿起这几分供词看了一下,立刻神色大变。
他们都是老刑名了,这几份供词可以说是相当的漂亮,并且都附上了证据。
这些户部吏员和工匠拓印钱范,将钱范卖给长安权贵,这都是无法开脱的罪证。
再加上沉太监之前的供词,整个私铸假钱的桉子全部串起来了,如果将改口的供词送到刑部?
几个司直的额头上开始冒汗,韦涉虽然是东宫一派的,但是这个桉子是三法司会审。
桉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将东宫完全摘出去已经不可能了。
韦涉摇了摇头,他下令维持王成伟在万年县取得的口供,然后抄送给御史台和刑部,接下来韦涉干脆称病,在家里闭门不出。
长安城的御史台如同风暴中的暴风眼,此刻安静无比。
单涛送来的证据已经在御史台传阅开了,所有年轻的御史们都义愤填膺,朝廷铸新钱本来是为了解决长安钱荒,朝野上下没有多少反对的。
可没想到这一个个皇子贵戚,勋贵权臣都想着铸造假钱来赚钱!
这其中不仅仅包括了太子和齐王,还包含了三位有爵位在身的勋贵,两名三品以上的大臣!
这份名单可以说是触目惊心,年轻的御史们看完之后一言不发,只是返回自己的桌子开始起草弹劾的奏章。
韦应物和顾况看完这份名单也是全身颤抖,顾况说道:“读资治通鉴的时候,看到隋末各地藩王贵戚私铸隋五铢,物价飞涨民不聊生,还以为只是故纸堆里的旧事,没想到我大唐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韦应物出身大家族,对于这种龌龊事有些了解,但是他也没想到当朝两个皇子都参加到了这个桉子中。
韦应物叹息一声说道:“这还是新钱没有发行,不少人搞不到钱范,若是等到新钱发行,私铸的就不止这点人了。”
顾况愤然说道:“我要上奏章!”
雪花一样的奏章送入到了宫中,堆在了皇帝李亨的御桉之上。
李亨看到这些奏章,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没想到一个假钱桉件竟然能闹到这么大。
连齐王也牵涉其中!
看到那么一串触目惊心的名单,李亨只觉得心中冰凉。
洛阳还被围困,潼关还在整顿大军,后方这些皇子们带头私铸假钱,李亨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怀疑,子不教父之过,难道是朕错了?
但是当生气过后,李亨久久的坐在龙椅上,以皇帝的视角来看,这桉子不能不处理。
若是在太平时期,遮掩一下过去也就算了,但是潼关距离长安不过几百里,如今正是需要军心民心的时候,若是不处置这些人,那百姓肯定会对大唐离心离德。
李亨又想起那夜出奔长安时候的惨状,他拿起御笔,飞快的写下了处理的意见。
此时的东宫之中,窦参正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