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府。

风尘仆仆的御史中丞颜真卿，终于赶回了凤翔府复命。

只不过在经历了祥瑞风波之后，似乎朝堂上下都对灵武的祥瑞失去了兴趣。

就是皇帝本人，在利用祥瑞事件罢黜里的宰相韦见素之后，也只是下了圣旨让朔方好好保护龙骸，让朔方节度使留后杜鸿渐代替皇帝祭祀了龙骸，就没有继续过问龙骸的事情。

就连梗直的颜真卿也明白了，自己被皇帝利用了。

不过皇帝没有劳民伤财的迎回龙骸，更没有建造宫殿庙宇去供奉龙骸，颜真卿已经很高兴了。

返回凤翔府，颜真卿进宫面圣后，就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颜真卿刚正不阿的性格，就连属下都不愿意和他来往。

颜真卿的府邸很小，以他的职位皇帝本来要赐予他一座更靠近行宫，规模更大的宅邸的。

颜真卿用“凤翔府只不过是临时居所，早日返回长安才是正道”的理由言辞拒绝了。

堂堂御史大夫的宅邸只有两间屋子。

颜家一个老仆也兼职当门房，住在第一进的屋子里。

颜真卿和他的侄子颜泉明住在第二进的主屋里。

已经得到了颜真卿回府的消息，颜泉明和老管家一起站在门口。

等到颜真卿的驴车停好了，堂堂御史中丞亲自拿钱付了租驴车的钱，谁又能想到大唐的高官竟然连一辆自己的马车都没有，出行都要靠租驴车。

颜真卿倒是不以为意，如今凤翔府朝廷困难，颜真卿早就不领薪水了。

就算是他领了薪水，大部分也都散出去资助年轻的学子了。

看到侄子亲自来接自己，颜真卿一面露出微笑，一面又严肃的说道：“马上就要秋闱了，你不好好温书来接我做什么。”

颜泉明知道自己这个叔叔古板严肃，但是也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让自己温书参加秋闱，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

颜泉明躬身说道：“叔父，这温书也不急于一时嘛。”

说完就扶着颜真卿走进了屋子。

身后的老仆一边笑着一边跟着两人进屋，关上了破败的大门后，颜真卿古板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颜真卿坐下之后，换上了举家的长袍，他这才对着侄子说道：

“泉明，朝廷对兄长的封赏下来了，季明随着兄长战死，按照顺序朝廷准备给你荫官。”

颜真卿看着颜泉明说道：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参加科举，进士出身才是正途。”

颜泉明的眼眶一红，他的父亲颜杲卿，在安禄山起兵的时候担任常山太守，带头起兵抵抗安禄山，还设下计策捕杀了安禄山最倚重的猛将。

颜杲卿带领十七支义兵反抗安禄山，一度威胁安禄山的河东老家。

但是最后还是独木难支，常山城破后，颜杲卿和儿子颜季明都被安禄山残忍杀死，只有之前派出去求援的颜泉明逃过一劫。

颜泉明连忙说道：“多谢叔父教诲，侄儿一定好好温书。”

看到颜泉明的眼眶红了，颜真卿说道：“罢了，温书也不急于今日，你去买些酒菜回来，我们叔侄许久没有畅饮了。”

颜家只有一个老仆，颜泉明连忙站起来，亲自冲到了巷子口的酒肆，打了一壶浊酒，又切了一些肉回来。

颜真卿是御史中丞，是朝廷正三品的高级文官。

颜泉明虽然还没有科举，但是因为父兄的功绩，随时可以荫官入仕。

这叔侄两个人喝酒，谈论的自然就是朝廷的大事了。

颜泉明说道：‘叔父，最近朝廷最激动的消息，就是睢阳之战了，睢阳军张巡会同汴州临淮二镇，击败了伪燕大将尹子奇二十万大军，河南道内除了洛阳之外，其他地区都已经光复了！’

颜真卿喝了一口酒说道：“这张巡是和兄长并称的义士，国家能够有这样的忠臣效力，确实是好消息。”

颜泉明摸着头说道：“不过朝廷只是给睢阳送去了旌节，任命张巡为睢阳节度使，之后也没有更多的奖励了。”

颜真卿说道：“如今陕峡之战还未定，还没到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呢。”

颜泉明说道：“陕峡已经对峙了好几日了，泉明听说陛下最近日夜不能寐，就在等陕峡之战的结果。”

颜真卿说道：“郭子仪是老行伍了，敌军崔佑乾虽然也是宿将，但是伪燕军队已经是没有作战士气，攻下陕峡只是时间问题。”

“你这几日收拾一下，过几日我们就要返回长安了。”

颜泉明没想到叔父对于陕峡之战的判断这么乐观，不过听到能收复长安，颜泉明也非常高兴，连忙多喝了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