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来了?”
“当然想知道看看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呀。”
“现在满意了?”
“非常的满意。”
“回去会告发我吗?”
“只要你能一直瞒下去,我才不介意。”
“理解万岁!”
天空披上着晚霞,两人沿着湖边漫步,穿过樱花林,踏上幽雅的小路。
走了一段路,这期间几乎没有开口说话,藤原临也和她就像进入倦怠期的夫妇一样,漫无目标地陪她在暮色降临的山谷间缓缓散步。
远处的树丛中,正在燃烧游客扔下的垃圾,白烟在缭绕上升。
路旁的樟树,枝干盘缠。
枝梢上的枯叶,已经能让人感受到秋意了。
牵着御前夫人的手,藤原临也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
此时的她,堪比京都平安神宫里最尊贵风雅的神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呢,难道说自己被她迷到这种程度了吗?
“在想什么呢?”御前夫人慵懒地开口。
藤原临也轻轻捏了捏她手心:“在想一个如何才能征服一个高高在上的寡妇。”
“那你可得多花费点心思了。”御前夫人眼看晴朗的天空,就跟幸福的秘密从嘴巴里泄露出来一样向他迷人地微笑起来。
这种时候,藤原临也可以欣赏到迷蒙夕阳里的超凡美。
往前走了一会,路过一片花田。
田里怒放着郁金香,美得几乎让人要叫出来。
红的、黄的、白的……竞相怒放的花朵仿佛染让空气也染上了绚烂的色彩,直渗到赏花客的心间。
藤原临也不禁地把手轻轻放到了御前夫人背后那和服腰带的结上。
御前夫人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再往前走了一会,花田间的小径愈发狭窄,已经不能容纳两人并肩前行了。
御前夫人稍撩起和服下摆走在前面。
突然间,一阵奇妙的感觉袭上心头,她想:渣男背对着自己的,自己要不要停下来,让他撞上自己,好顺势两人一起跌落到花田间呢?
她想马上下脚步。
但又觉得这样不不太自然。
幻想的场景,浮现在御前夫人的脑海里。
目前的心理状态,促使她触及到问题的核心。
那些隐含着不安的核心,宛如潜藏在雨后清爽空气中快活的微粒子,她的鼻腔甚至都嗅到这些透明微粒子散发出的迷人香味……当然,也有可能是郁金香的香味让她产生了错觉。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花田,路过中庭的瀑布。
瀑布口处拦起一圈避邪的草绳,系着的白纸片在风中飘动,走过了瀑布后,御前太太看到了一个村落。
这是在日本随处可见的寻常村落,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对着木柴和晾衣杆,有的晒着一家人的衣服,有的屋檐下一串串干柿子,柿子表层光润的夕阳般的橘红色。
“这里居住的是普通人还是妖怪?”御前夫人好奇地问。
“普通人和妖怪都有的。”藤原临也说着,又把手伸出去。
“为什么会有普通人在这呢?”御前夫人好像没注意到他的手那样。
“因为山神大人博爱呀。”藤原临也没能牵到她的手,就顺手从路边的柿子树上摘了一颗柿子下来。用袖子擦了擦,递给她:“吃不?很甜的。”
“谢谢。”
御前夫人优雅地咬了一小口。
甘甜的汁水,一下子从喉咙浸润到心田里了。
藤原临也自己也摘了颗来吃,继续带着她闲逛。
村道两边的柿子树果实累累,柿子在夕阳的映照下光亮耀眼。挂在小树枝上的一颗颗柿子,由于重量的原因不会随风摇摆,因此看着像被钉在空中一样,一动不动地镶嵌在夕阳里。
御前太太不时会回头看一眼旁边的少年。
他像个寻常乡间少年那样啃着柿子,汁水顺着嘴角流到了衣领下也顾不上去擦。他一边走着,一边介绍这里的风俗习惯,清澈的嗓音乘风而来,鼓动着着自己的耳膜。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比都市人憧憬乡野情趣那样。
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御前夫人,望着乡间少年那沐浴在夕阳下汗毛都被染成了金色的胳膊,心想最好就是自己能倚在他那条胳膊上,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直到远远的、远远的地方。
所以他会在受挫之后再次挽住自己的胳膊吗?
这个自打出现以来,就变化多端的少年,他偶尔漫不经心,偶尔懒懒散散,但绝不会轻易退缩的。他更不可能对自己这个和她并肩而行的年长寡妇感到厌倦了……要知道她这次出现,可是精心化了妆的。梳理精巧的发髻,华丽的衣服,不可思议体香……他估计做梦都不会到,这个看上去特别尊贵的妇人内心,竟然盘旋着想要他挽自己胳膊之类的少女般的幻想吧。
御前夫人不禁笑了下。
听到小声,藤原临也侧头看她:“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把手伸出来啊笨蛋……御前夫人继续笑着,但这时的笑容却有些冰冷了。
那笑容的意思,在藤原临也看到,仿佛是她在说:“好啊你这个渣男!我知道你的舌头比蜜糖还甜,知道你的胆子比猛兽还大,你现在装什么绅士!你那张臭嘴可不可以快点说话哄我!不说话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在乎了吗?我就会主动了吗?混蛋——”
太太可爱捏~!
藤原临也憋住笑,止住脚步然后拐回来时的路。
“诶诶!”
御前夫人马上愣了。
“等一下,”她叫停藤原临也,抬起哀诉的目光,“这就回去了吗?”
那少妇独有的哀怨朦胧的眼色,映着黄昏的天空,辉耀着略带橘色的光泽。
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好,她这样的姿态,也不禁令藤原临也赞叹出声:“多美的一个中年寡妇啊!”
“?”
御前太太的脸,刷地一下就黑了。
干嘛刻意强调中年?
不会说话麻烦把你的嘴巴给老娘闭上啊!
“我是忽然发现这个问题呢。”藤原临也绕到背后,将她和服的裙裾拿起来,“这种拖地的和服是只有在宴会上才穿的,这里是乡村,可没人会穿着这身衣服走路。”
瞧见他把已经脏了的和服裙裾捧在手心,御前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这时,身后的脚步声忽然急促了点,还没反应过来,一条胳膊就连着和服的裙裾一起,紧紧箍住了她的腰。
这才是我认识的藤原临也嘛……御前夫人一下子就觉得心情舒坦了起来。
村落不是很大,走了几分钟就穿过了,后面是御山的山坳。
八月底的御山,色彩浓淡有致。
既有依然苍翠的长青松,也有开始泛黄了的枫林,还有许许多多茅草开出了黄色毛织物般的长长绒毛,隐约飘溢着一股鲜活的秋季味道。
这一处的御山没有山路可以登山,抬头往上看都是险峻的岩石。山岭沟壑间云蒸霞蔚,到处飘浮着薄霭似的光亮,山巅寝宫的位置,更是在晚霞中凝为淡淡的黛色
“那是什么?”御前太太指着山腰中的一栋木屋问。
“哦,那是警戒用的望火楼。”藤原临也抬头看过去,木屋前悬挂着一只色泽郁暗的报警用小吊钟,“山神这个位置蛮招人恨的,我每天都是如履薄冰呐,还请夫人多怜惜一下我,给我……”
“你不是挺稳当的?”御前太太打断他的买惨。
“何以见得?”
“在这还给我装!”御前太太伸手拧了下他的腰,“尊级的管家就算了,连结个婚都有大御神的法身降临祝贺。放眼整个日本的野良神,谁还有这么大的排场?”
“这些说起来我有些惭愧的。”
“惭愧什么?”
“目前我拥有的东西,我自身只出了1的努力,余下的99都是家父留下来的遗产。”
“带我见一下你父亲好不?”
“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
“我想当你后妈。”
“……”
藤原临也脸色绿了下,随即双手伸出,从背后牢牢抱住她。
“做梦吧你。”他稍显粗俗地笑着,“从今天开始,哪个男人敢靠近你,我把他三条腿都给割了。”
御前夫人强行转了声,面对面让他抱着。
瞧着少年那张脸,她嘴角溢出笑容,用手指轻轻挑着他下巴:“曾几何时,我觉得自己虽久经磨练,可身上多多稍稍也还是剩有的一点年轻的棱角,这样的棱角也影响了自己面对这个充满阿谀奉承的世界的态度。后来年长了,我逐渐还是没了棱角。如今对这个世界,我觉得只有铺天盖地的荒诞,卑俗与猥琐。”
“比如我?”藤原临也也同样笑着。
“对呀,比如你。”御前夫人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从各个角度观察他的脸,“清雅的低俗、崇高的低俗、才华横溢的低俗、献媚邀宠的低俗……”
“我哪献媚邀宠了?”
“在我面前装可爱不算献媚邀宠吗?”
“……”
藤原临也低着头望着自己怀里的中年美妇。
古风犹存的优雅造就了这对她现在典雅的气质,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她,谈吐向来都是伶牙俐齿的。套话的时候表情丰富多样,嘴巴妙语连珠。
平日面带微笑,幽默尖刻而不失温文尔雅。
最关键的是,她还懂得挑逗。
藤原临也可太喜欢这种大恶魔类型的女人了。
简直就和小姨一样,令他恨得牙痒痒的,但看到她们的时候又欲罢不能。
被藤原临也稍显火热的眼神看着,御前夫人不奚落他了,摆出悠悠然笑吟吟的脸孔等他下一步动作。
看那表情,她仿佛宁可等上十年也不介意的样子。
“你就这样考验我吗?”
“不!”
“那是?”
“我知道你承受不住。”
“看人真准!”说着,藤原临也低下头来。
御前夫人马上用手背掩着自己的嘴唇:“亲别的地方去!”
“早晚会让你玩出火来。”藤原临也在她手心上亲了下。
“拭目以待。”御前夫人自信地笑了下。
“别的地方都可以亲吗?”
“你试试看咯。”
“试试就试试。”
太阳又落下了点,御前夫人靠在藤原临也怀里,惬意地眯着眼睛。
年龄没变,但她此刻的行为举止却返老还童了那样,很有少女的风情。但那腰身,的的确确又是少妇独有的丰腴腰身,柔软中手感还很紧致,腰围又初期地笑,几乎可以用不堪一握来形容。从少女身上更找不到的是,那被和服紧紧裹住的臀部是那么的浑圆挺翘,手感很肉,却不给人臃肿的感觉。
藤原临也充分感受到了。
她身体的美丽,是一种登临绝顶看到皑皑白雪的那一瞬间的永恒之美!
何等伟大何等浪漫何等幸福……峰顶的景色就像她内心泛起微妙的涟漪般稍稍倾斜下来,分布在山道边缘的杂草已经给了藤原临也准确的预感,若他再前行一步,冰封的山顶就会融化。
雪水飞流直下,跌落千丈。
她的美感也会在这时达到极致,到达登峰造极的境地。
“唔,你别太坏了……”御前夫人发出不满的喘息,在他怀里拧了拧头。
白雪山巅那玉洁冰清之美,被侮蔑了。她高贵的脖颈略微后仰,超尘脱俗眼神柔润平和地看着他,略微抬起的线条流畅的娇俏下巴似乎在隐隐颤抖。
光线又黯淡了点。
视野里能看到的,是广阔的田地。
身后的村落,已经被黑漆漆的树丛淹没了,仿佛是在一幅刚开始落笔的画,画家只涂上了一点底色,其余部分还没开始着色。稀疏的村落间,点点灯火投出一些温暖的光,似的柿子在夜幕中泛着红色的光泽。
那些光穿透夜幕到达这里,稍稍照亮了一些画面。
御前太太半躺在芒草从里,衣裙散乱,甚至没能遮住那圆润俏丽的香肩。裙带半解,发簪横斜,和服裙裾的下摆甚至被撕裂了不少,雪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尽管模样有些狼狈,可她依然是那副矜贵威仪的姿态。
散乱下来的长发顺着肩膀,很写意地散落在胸前,她轻轻将衣襟扯过遮住的胸口,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