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姑娘沏的茶,天下一绝!”藤原临也吹捧一句。
“是嘛,不觉得。”星见凛子没有丝毫兴趣地回答。
“……”
藤原临也闷头喝茶。
“你们两个一直这样吵架的吗?”星见太太笑着走进餐厅。
“一般来说我是受欺负的那一方。”藤原临也答道。
星见凛子半闭着眼瞄他一下,又把视线放回到桌面的早餐上。
“学姐默认了!”
“我觉得还不够,应该让凛子好好管教你。”
“?”
星见太太在女儿身边坐下,吃着煎蛋说:“凛子加油,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然后再一脚踹开他!”
星见凛子笑了下,似乎很感兴趣。
走廊里,笠原太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进餐厅。
“一大早的,先是被明日香吵醒,又被被的海鸥给吵得不能继续睡,我好可怜。”
她的身后,跟着一脸雀跃的笠原明日香。
少女赤足踩在地板上,白白嫩嫩的小脚非常好看。
“喂,瞧你这副模样像话吗。”星见太太看着闺蜜那乱糟糟的头发说,“头发都成鸟窝了,睡衣还穿不整齐,邋邋遢遢的!”
“没法子啊,和男人住在一起,不知怎的,我也变得邋里邋遢了。嫁给邋遢的汉子,还能不邋遢吗?”笠原太太挨着藤原临也坐下,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肩膀上,“既然你星见阿姨讨厌邋遢,不如你和我搬出去住吧。”
“我不邋遢!”藤原临也赶紧否认。
“啊~”笠原太太打着呵欠,凑过来说:“送你几双丝袜,原味的。”
藤原临也立马答道:“谢谢,我保证不洗!”
“哈哈,还说自己不邋遢!”笠原太太开心地笑了出来。
那脸上镶嵌着的漆黑眼珠子,显得格外清媚,稍微向上挑的眉毛,双眼皮很漂亮,小嘴美得极致,下巴线条也尊贵妩媚。她就是那种可以傲世天下的美人。
吵吵闹闹地吃完早餐,两位少女要去町上买些女孩子逛街用的东西。
藤原临也被迫拿上工具,去修剪庭院的草木。
笠原太太把洗好的衣服晾在晒衣杆上后,枕着胳膊躺在廊檐里监工。沐浴在夏日的海风里,暖融融的。
星见太太坐在她旁边,将今天的报纸摞在膝上,一张张地。
看到自以为有趣的消息,她便念给笠原太太听。因为两人长期都是这样相处下来的,笠原太太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弥子,出来玩就不要看报了好不好!”
说罢,她懒洋洋地躺下来,枕着闺蜜的大腿看向庭院。
穿着蓝色工装服的藤原临也,正双手扶着割草机割草,然后用大剪刀把割草机没割均匀的地方剪齐,用耙子拢在一起,再扫进垃圾袋中。
干这样的活需要耐性,从那心无旁骛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他绝对是个沉得下心来的人,同时还是一个优秀的割草工。
“欸,弥子……”
“什么?”
“那孩子是真做过好多兼职啊,割草割得真熟练。”
实际上,藤原临也是真的剪过不少的草坪。
工具使用得非常熟练,各种步骤也都熟记于心。
先捡起院子里的小石块,以免崩坏割草机里的刀刃,拉了电线出来,开动机器,割草机前端挂有塑料筐,割下的草全部装进里边。草框装满后,就要把草屑装进垃圾袋,堆放到一旁再一起扔掉。
“要是个普通人多好,真的可以让他入赘来当女婿。”星见太太颇为遗憾地说。
“不是普通人就不行吗?”笠原太太反问道。
“这……”星见太太顿了顿,无奈道:“可他万一真的是妖怪呢?”
“妖怪又怎样?只要没证据,谁敢说什么!”笠原太太颇为霸气地说道,眼神不离藤原临也。
鲜亮的阳光洒满草坪,闪耀又不失温和,少年小小的身子在草坪上忙碌,周围空空荡荡的,唯有影子寸步不离地伴随着他。
三大妖之一的大天狗吗?
气质上看真的不太像。
不过要真的是大天狗也还行啊,毕竟那张照片是真的帅……笠原太太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不无感慨地说道:“那么优良的基因,如果能和深绘里生下一个笠原家的后代多好。”
“完全没笠原家血脉的后代?”星见太太瞥她一眼。
“有什么所谓嘛……”笠原太太笑着把手指伸进星见太太的头发中,把她原本整理好的头发搔得蓬蓬松松的,“只要他们和他们后代真心认我这个长辈,有没有血缘都可以啊。”
对于闺蜜这亲昵的动作,星见太太显然不是很感兴趣,但并未拒绝。
安静地等笠原太太玩够松开手后,她摇了两三下头,把头发恢复到原来垂直披下的形状,神情冷静地看着庭院。
阳光势头正猛。
割草机的轰鸣声中,少年也没戴遮阳帽,埋头在强烈的阳光底下苦干。
刺眼的光线也好,酷热气温也好,对他来说似乎都不在话下。
星见太太好奇怪地想到,他不热吗?
应该是热的,因为他的脖颈上已滚动着几道汗流,工装服背后也渗出现出湿痕。但他依然是心无旁骛地在工作,不知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还是因为有着很强的意志力。
看了一会,她颇为伤脑筋笑笑:“你别忘记了,我们现在和他的关系,单纯只是靠利益来维持的啊。”
“只要在关系破灭前,把利益纽带变为感情纽带就好咯。”笠原太太笑得像个胜利者般。
“你有信心?”
“悄悄告诉你个秘密。”
“说。”
“那孩子呀,最喜欢的女人类型你绝对猜不到。”
“别卖关子了呀。”
“御姐少妇未亡人!”
“?”
星见太太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
“在我们面前,他肯定会缴械投降。”笠原太太又自信又狡猾地说。
“不不不,”星见太太赶紧摆手,“你别带上我。”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这事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们的机会比女儿大很多好不。”
“……”
“喏,你先上吧。”
“不!”
“那我上咯,不带你。”
星见太太脸色一僵,半晌后才“欸?”了一声。
“哈哈,弥子急了。”笠原太太双唇微微噘起,浮现出典雅微笑。
强烈的光粒子犹如尘埃一般闪闪漂浮,她长长吸了口气,朝着阳光伸了个懒腰。明亮深邃、带着温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藤原临也,看了好久好久。
阳光流溢,风吹来海潮的气息,几只蜜蜂发出困乏的振翅声飞来飞去。
“弥子。”
“欸?”
“你觉得不觉得他身材好棒?”
“……嗯,是有点。”
“好有力量感对不?”
“……你想说什么?”星见太太脸色微红,总感觉闺蜜话里有话。
笠原太太戳了戳她脸颊,调侃道:“你想歪了哦。”
“……不要说这事啦!”星见太太那那清冷脱俗的脸上,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潮。
“好,说点正经的。”笠原太太约略歪头,就此想了想,“昨晚我就说过,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要同一个女婿也不是不行,只要女儿们愿意就行。可如果他是妖怪的话,让女儿们去好像有点不妥,我们这些老人去试探更好点。”
星见太太有点脸热:“干嘛要那样去试探?”
“哪有去试探?”
“……就是,呃,就是……”
“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的是色诱吧?”
“……不是吗?”星见太太有些迷糊。
“哈哈,那当然,”笠原太太停顿片刻,旋即噗嗤地一笑,“当然是色诱啊,而且是弥子打头阵。”
哪怕相处了那么多年,星见太太一时半会也分不清她说的话,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弥子,记住一点。”穿过松林的风中,笠原太太声音含着某种虚幻的韵味,“他如果真的是崇德后人,并且能永远不暴露身份,这才最符合我们的利益。”
星见太太透过廊檐望着明亮的阳光,短暂地陷入茫然之中。
“好好想想把,我去逗一逗他。”说着,笠原太太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进冰箱倒了杯冰可乐,径直来到藤原临也身边。
“休息一会儿吧。”
她晃了下玻璃杯,冰块在杯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等两分钟……”藤原临也面无表情地用割草机割草。
院子足够大,杂草虽不多,但割起来也相当费时间,好在从早上忙到现在已经接近完工了。两分钟后,他脱了鞋子,打赤脚在草坪上转了一圈。
笠原太太也脱掉鞋子。
脚底的触感很令人满意,没有漏剪,没有不均匀,草坪如地毯一般平滑。她闭上眼睛,大口吸气,体味了一会儿脚底凉生生的绿色感触,她睁开眼,随后鼓起嘴叹口气:“再不来的话,可乐的气泡就要跑光咯。”
藤原临也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只是在这种酷热的环境下,一杯冰阔落还是蛮有吸引力的。
转过身,看到笠原明太太右手拿着玻璃杯,杯里装着冰和可乐,气泡从冰块的间隙升腾而起。
“和我走一走!”笠原太太把可乐给他,两条腿在正午的阳光下摇摇晃晃。
她穿着件蓝色无袖连衣裙,裙摆只到大腿中部,腰上系着拇指大小的白色腰带,很好地把她纤细的腰给勾勒出来。
藤原临也跟在她身后惬意地喝着冰可乐。
也许是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进入胃袋,又或者是太太的背影很婀娜,总之他觉得浑身舒坦。
两人沿着道场慢慢往后面散步,道场后面是一大片山林。
路过一颗樱树。
此刻早就过了樱花绽放的季节,樱树只剩下满枝头被烤焉了的绿叶。
笠原太太驻足停留片刻。
随即,她指尖轻轻捏出指印。
五方布阵,式神扶翼!
空气中骤然飘过一阵樱花的香气。
蓝光在笠原太太指尖流转着,一个五芒星阵出现在樱树上方,一个樱花妖从阵法中出现,瞬间进入樱树内部。
紧接着,朵朵樱花,在枝头娇艳地盛开。
藤原临也望着怒放的八月樱花。
在晌午阳光的照耀下,漫天纷飞的樱花,颜色和形状都很突出,给人布满整个天空的感觉。但很快,不到几分钟时间,樱花就一片片地掉落,花瓣把绿色的草坪染上了一片粉的。
“绽开的樱花不愧是众花之魁,”笠原太太蹲下来,手指轻轻拨着花瓣,“其盛开时的奢华,凋谢时的潇洒都同样惹人心醉,令人怜惜。”
樱树茂密而浓重的绿韵,仿佛洒落在她那纤细的后颈上,留下光影。
有点黛玉葬花的意境是怎么回事……藤原临也不解地看着她,流露出哀伤神色的贵妇人,很有日本的“物哀”意味。
“你喜欢樱花不?”笠原太太问。
“呃……还好。”藤原临也斟酌着答道,“既喜爱樱花的千娇百媚,又觉得樱花有些令人咄咄逼人和讨嫌,这也许是缘于花开时太过壮观的缘故。明明日本那么多花,可每年的樱花季,大家都忘了别的花了。”
“这么说的话,我也一样。”笠原太太站起来,收回樱花妖后继续往前走,“我不喜欢高贵骄傲的事物,觉得很厌烦。”
“可理事长您本身就是高贵骄傲的。”
“我就不能讨厌自己吗?”说到这儿,笠原太太眉梢一喜,“你看那里。”
顺着她指尖看过去,藤原临也看到几株山红苕,也叫土瓜。
“这花蛮好看的。”笠原太太俯身看花。
“普通的野花,要的话等会摘些回去。”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笠原太太稍稍眯着眼,秀气的鼻尖凑到花瓣上轻嗅了起来。
花瓣的色彩,被她的姿色渲染得更加鲜艳夺目了。
她那从下颚到脖颈的线条优美得无法形容,藤原临也心想:三四代人是无法产生出这种尊贵美丽的线条来的,大概是经过十几代甚至几十代人的优良血统才能产生的美吧。
万恶的封建主义啊……他一边批判,一边享受视觉盛宴。
可能是由于盘着头发的关系,笠原太太的脖颈格外显眼。
线条细长优美,在恰当距离的地方从恰当的角度望去,就愈加艳美了。或许也是由于夏天光线柔和的缘故吧,那线条还飘逸着少女般的风采。
然而,等她站起来后,这线条柔和而缓缓恢复成尊贵,少女的风采就逐渐消失了。
“我们到后山走走。”笠原太太带着他走出后院的门,往山上爬去。
沿路都是野生的花木,上到山腰后,有个小小的观景台,可以从这里眺望海面。观景台上有不少本地人在游览,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年轻情侣,有的躺在长椅上,有的坐着,还有的悠闲漫步。
藤原临也跟着笠原太太,从幽会的情侣中穿行而过。
谁也没注意他们两人,可他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一个年轻俊俏的少年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一起游览这事,本身就有点怪。
一直走到栏杆边缘,笠原太太张开双臂,朝外探出上半身:“视野真开阔啊!”
外边是湛蓝的大海,身下是落差五十多米的悬崖,藤原临也下意识伸手抓住她后背的裙子,怕她掉下去。
“不想回东京了呢。”笠原太太凝望着发光的海面,得意是说:“要不我们私奔啊,藤原君觉得如何?”
“我怕是被你杀掉。”藤原临也老实道。
“你不觉得这画面和很浪漫吗?”笠原太太俏皮地眨眨眼,“简直像一样,又或者少女漫画一样。”
“哪里像了?”
“你想想呀,作为一个深受大家族束缚的贵妇人,我喜欢上了一个年轻人。为了追求自己的所爱,我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带上他一路私奔。”
“……”
“我们逃啊逃,逃到了一处海边悬崖。”
“……”
“前是绝路后有追兵,我们决定在这里完成爱人之间的最后一步仪式。”
“停!”藤原临也没好气道。
笠原太太嘻嘻一笑:“我说的是殉情。”
“……”藤原临也好想打她屁股啊。
真的。
这对母女的性格都太恶劣了,不教训不行!
“到海边转转去。”笠原太太就像随便闲逛一样,没什么目的地带着他从另一条路饶下山,往海边走去。
远远地看到一棵百合树。
靠近后,才知道原来是由三棵树合成一棵的姿态。花像百合,也像郁金香,旁边的说明牌上写道:亦称郁金香木,成才快,此树树龄约三十年。
“哦,有三十年吗?”笠原太太吃惊地看着牌子,“比我还老的树啊。”
“?”
藤原临也一脸问号。
“姐姐今年十九!”笠原太太傲娇地一抬下巴。
看着她充满少女感的动作,藤原临也接受了她比深绘里还小的设定。
“那边有花,去看看。”笠原太太又迈着欢快的脚步跑过去。
那是一个花坛,长着一簇簇洁白的花,远望格外纯洁。笠原太太一边越过草坪,一边说:“小时候我带明日香来过这边一次,那时这里还没有这花坛的。”
她弯下腰去给花拍照,屁股翘着的姿势别有一番情趣。
“那时候的明日香还很粘深绘里吧?”藤原临也问。
“当然啊,和连体婴儿似的。”笠原太太笑着。
从藤原临也的视角看出去,她肌肤比花瓣还要娇嫩,眉目更加的美妙,脸颊还有阳光晒出来的一点红晕。
“欸,对了,”她继续往山下走去,“你准备怎么让姐妹俩和好?”
“要先让明日香得到修行的反馈才行。”藤原临也问道,“这附近有什么除灵委托吗?让她去试一下,刚好可以检验修行的成果。”
“你可以去问问寺庙里的和尚。”笠原太太懒懒散散地把双手插在兜里,“我现在在度假,才不管那些东西。”
她脚上那双后跟略高些的凉鞋,“咔哒咔哒”地惬意地想着。
山路两边树木茂密,都长得很矮,弯弯曲曲,山羊和绵羊往来走动,颈铃叮叮当当发出脆响。照看家畜的主要是当地的小孩和老人。两人路过时,他们首先斜眼觑一下,惊讶于这个小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么两个神明似的美貌人物。之后像表示敬意似的,他们约略扬一下手。
藤原临也同样扬手致意。
下了山后,两人沿着海堤往回走。
随着太阳的升高,炎热也在升级,岩石和天空和大海一片光闪闪,观望片刻,眼睛会隐隐作痛。
藤原临也停下来,在路边的便利店买水,然后看海边钓鱼的人。笠原太太趁机把防晒油涂在脸和胳膊上,不时有牵驴的村民擦肩而过,他们大声打招呼:“东京来的客人?”
“是的。”藤原临也报以同样的热情的声音。
“你很擅长和人交流嘛。”笠原太太意味深长地说。
“当然啊。”藤原临答道,“毕竟就连理事长大人,都对我和颜悦色呢。”
“油嘴滑舌!”笠原太太踢了踢他小腿。
旁边传来惊呼声,两人同时转头望去。
一个钓鱼佬掉上了一条香鱼,大约二十厘米长,上岸后活蹦乱跳。
“啊,我想起来了,”笠原太太忽然笑了出来,“我小的时候,做过好多俳句。其中就有以这种洞游性鱼类作的俳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望着藤原临也的脸:“大概是说香鱼产卵后身躯疲惫,容貌衰颓得不成样子,然后孤苦无依地游到海里。”
“你还有这种爱好?”藤原临也有点想笑。
“你别笑话,哪个女孩青春期不写点东西啊!”笠原太太直接用直接那充满威仪的眸子把藤原临也的笑意压下去,“虽然过去了那么久,但还是很怀念那个时候。”
“高中吗?”
“对的,就是高中才最多愁善感。”
“现在也是呢。”
“哈哈,现在老啦……”笠原太太抚摸着自己一点都不显老的脸颊,走下海滩,一边让海浪冲刷着脚丫子,一边说:“那时候我十七八岁,穿着时尚的百褶裙,是个非常认真的学生。”
藤原临也并肩和她走着,
想像那个JK马尾的笠原太太,那时她非常认真的学生。
“有时候想想,一直当个普通人也好啊。”笠原太太弯下腰,把鞋子脱了给藤原临也拿着,赤足陷进沙子里,“长大成了家主,就要考虑家族的利益了。现在当了母亲,又要考虑女儿们的幸福。要是万一家族的利益和女儿的幸福发生了冲突,你叫我怎么办好呢……”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藤原临也提着她的凉鞋,心想绕来绕去还是想套我的话。
“还记得那些绯句吗?”他岔开话题问。
“大概记得一些。”
“念给我听听。”
“嗯……我想一下。”笠原太太驻足在海水中,闭眼抿嘴,回忆片刻后,睁开神采飞扬的眼睛:“尔今委身于海水,啊!秋季的香鱼;你深知死将至,湍湍急流送入海。”
“……”藤原临也眨眨眼。
他本以外是那种“骏马你四条腿”的打油诗,没想到居然还有点意思啊。
“不愧是大家族长大的,蛮厉害。”
“那是!”笠原太太骄傲地把手被在身后,步伐愉快地踩着海浪,“当时我是把自己当成了香鱼来写的,产卵后顺流而下,入了大海就死了。这不就和大家族的女人一样,完成传承的责任后生命就走到了尽头嘛。”
“没那么夸张吧。再说了,香鱼哪有笠原姐姐的美貌。”
“唔……”
“还有啊,看在香鱼的份上,我会尽量把事情做好,让大家都有个满意的结局。”
“藤原君好棒!”笠原太太开心地一蹦,张开双臂朝他扑过来,“要抱抱!”
藤原临也站在原地张开手,手上还提着她的鞋子。
但眼看着就要抱上的时候,笠原太太忽然曲膝,一膝盖把他顶摔倒在海水里,接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眉眼精巧尊贵蹙着,“不可以对岳母有想法!除非……”
话只说一半。
然后那眉心舒展开来,嘴角柔和地微笑着。
她肯定是在暗示什么……藤原临也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别想得太美。
由于衣服湿了,他干脆就直接在海里游了起来。
大中午的,海滩很少有人来,他就在那么蓝那么清的海水里跑着,痛快得真是无法形容。
沙滩雪白雪白,一点杂色没有,笠原太太双手挡在额前,视线一直追寻他的身影移动。白色的浪花中,那身影灵活得宛如一条条的小海豚,看得人心情畅快。
回道场的路上,尊贵的太太始终赤着脚。步子并不大,但很有活力,也不怕沙滩烫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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