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尾,下着雨的清晨。
对峙的气氛中,善国寺住持站了起来,缓缓朝高台上一拜。接着,他转过视线,柔和的目光落在藤原临也身上,也是缓缓地一拜,行了个郑重的谢礼。
“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
在所有人的疑惑的注视下,他开口讲述了他和藤原临也之间的事。
“去年六月的一天,老僧的儿子青司忽然找老僧要了块墓地,说是要安葬一位被怨灵杀害,没有家属认领的受害者的遗骸。”
偌大的大殿里,只有住持那宽厚温润的嗓音在回荡。
“在当时,老僧以为是青司佛法修为精进,有了新的顿悟才会做出这样的事,为此老僧心里还宽慰了一段时间。可是……”
说到这里时,善国寺住持脸上闪过无奈的笑意。
“去年九月,青司又找到老僧,又要了一块墓地,还是要安葬被怨灵杀害但没有家属认领的受害者遗骸。老僧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问,就给他了。可到了11月,他来找老僧要了第三块墓地。老僧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毕竟那是自己的儿子,偶有一次,可以当他是顿悟了佛法。可第二次,才隔了三个月,第三次更是只隔了两個月。青司不是那块料,不可能在短短五个月顿悟三次。”
殿内响起一片笑声。
非恶意的笑声,而是那种听到别人数落儿子时,发出的深有同感的附和笑声。
“在老僧的逼问下,青司说出了实情,三块墓地都是他同学要的,安葬无家可归的遗骸,也是他同学的想法。”善国寺住持看着藤原临也,略显无奈但温和地说道,“今年五月,藤原法师找青司要了第四块墓地。”
这话一出,藤岛宫司的脸色,顿时大变。
众人的目光也从主持身上,转移到藤原临也的身上。
“让老僧欣慰的是,第四块墓地,藤原法师没有白拿,给了青司400万円。”
众人暗暗点头。00万円。
买一块位于东京都中心的善国寺的墓地,算是公道的价格。
这时,善国寺住持说道:“一次性结清了四块墓地的款项。”
“噗~”
不知道谁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笑声就像是病毒似的,很快就蔓延开来,顿时整个大殿里,超过一半人都在笑。
一向脸皮很厚的藤原临也,都忍不住挠了挠脸颊。
“安葬第四个受害者时,老僧在现场看了。”善国寺住持的嗓音依然温润,看着藤原临也的眼神依然柔和,“那是一名尸骨无存的女性,所葬的东西,只有她身前的随身物品。为此,青司还免费赠送了一场法事。笠原小法师也在现场,她可以为老僧的话作证。”
“嗯嗯!”
笠原明日香兴奋地高举一只小拳拳。
五月,尸骨无存的女性受害者……高台上,弘文老和尚想起了什么,出声问:“葬得可是百濑小姐的遗物?”
“墓碑上所刻的名字,确实为百濑早沫。”善国寺住持肯定地答道。
弘文老和尚想要说什么,可善国寺住持,却接着往下说了。
“给没关系的人买墓地,每年交大把的管理费,没收获名声,没想着让其它人知道,藤原法师只是一个人默默在做。”善国寺住持从坐席里走出来,径直来到藤原临也身前,认真地问:“藤原法师可以告诉老僧,你图的是什么吗?”
五六千双眼睛,都随着他移动,望向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这时候的心情很复杂。
老和尚跑出来说的这番话,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也没想过买可以通过买墓地的事,给自己带来一个好名声。
之所以那么干,是因为父亲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
所谓温柔,并不是指处处忍让。
而是对世界上所有合理存在的事物,都怀有善意与耐心。
正因为温柔,父亲才可以成为山神,受到世间生灵的亲近与爱戴。也正因为十几年的耳濡目染,藤原临也的思想和行为都有父亲的影子,他才可以接过山神的传承,成为代表土地与自然的神明。
这样很好。
回忆着在神隐小镇受教育的时光。
望着殿内屏息以待的人们,藤原临也沉默片刻,说道:“从小,父亲就一直在教导我。”
他声音有些干涩,有些笨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讨论起家事,不是很习惯。
“这世界上总要有英雄,他问我,为什么英雄不能是我?”
停顿片刻,他想了想,接着说:“父亲说,我生来就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先天条件。有很多事,别人当然也可以做,但我去做的话,会做得更好,会把损失降到最小。所以,父亲从我出生那天起,就要我当一个英雄。”
五六千人,雅雀无声。
藤原临也的舌头有些打结,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我年纪尚幼的时候,反驳过父亲的想法,因为当英雄很累的。”
“父亲说,当英雄当然很累。就拿天上的星星说吧,从远隔数千光年的地球望过去,无数颗星星组成了美丽光辉且的画面。”
“从地面仰望星空的人,或许会说‘多美啊,要是我能像那颗星星一般闪闪发光就好了。’但观星的人,可能不会想到,也许那颗星星正痛苦不堪着呢。要知道,它正以几亿度的热量在燃烧啊。而且,它必须一直这么亮下去,直至热量全部燃尽,直至它自身消亡在茫茫宇宙当中。这可不是吹的,是真的辛苦啊。”
“可星星哪有办法呢?”
“如果它们不持续发光发热,地球就会陷入黑暗,生物也将灭绝。”
“所以啊,父亲和我说,有能力的人,自然就应该担负起发光发热的重任,为世间万物撑起一个有光的温暖世界。”
说到这儿,藤原临也停下来,整理措辞。
众人琢磨着这些话的含义,隐隐约约地,不少人都察觉到,这些话似乎脱离了人类的视角。相比起来,更像是站在一个神的角度,去描述为何要肩负起维护生物繁衍生息的责任。
这格局,一下就被拉起来了。
“来东京这一年多,我完成过一百多起除灵委托。”藤原临也继续说道,思维理顺后,他的声音也变成平稳起来,“这其中,单次委托受害者最多的,是这个月在一个建筑工地中遇到的案件。足足有两百多名受害人,被以残忍的方式残忍杀害后,圈养在工地里,用他们的亡魂来培养怨灵。”
殿内响起一片吸气声。
惊愕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大殿上空,听着听着,会让人产生自己俨然在一个完全不现实的环境里的错觉。
“200多个受害者啊……”藤原临也叹了口气,语声不高,但听来清晰,“在我看来,这场堪称灾难的案件,并不是死了200多人这样一件事,而是死了一个人这件事,发生了200多次。”
“阿弥陀佛。”
弘文老和尚浅浅地叹息一声。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神情庄严肃穆地念起了往生咒。
在他的带动下,大殿里所有的和尚与尼姑都从座位上站起,一同念诵往生咒。
各位神官巫女虽然没有相应的咒文悼念死者,却也纷纷起立,低头默哀。在哀悼的气氛中,藤原临也走向高台,缓步踏上去,他没有落座,而是站在高台上,面向整个大殿。
悼念结束,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他。
“穿上了这身衣服,自然就要担负起这身衣服所代表的责任。”藤原临也用力拍了拍左胸,神情严肃且目光坚毅,“我为不相干的人买墓地,不是我图什么,而是穿着这身衣服的我,没能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尽到保护好他们的责任,让他们惨遭枉死。那四块墓地,每一块是我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为他们尽最后一份责任!”
掷地有声的话语,令得满堂寂静。
这一刻,众人眼中的少年,渺小而伟大。
“善!”
笠原太太轻拂衣袖,双手贴着大腿,郑重地鞠躬行礼。
“善!”
另外三位理事长同样行以大礼。
“藤原法师大善!”
五六千人,同一时刻弯下腰来,朝着高台上的少年致意最高的敬意。
无数纯粹而又蕴含巨大能量的白色光团,从身负神力的众人身上涌出来,源源不断汇聚到藤原临也体内。
一瞬间。
藤原临也握紧了双拳。
“砰”地一声。
狩衣鼓起,白衣飘舞。
一次性灌入的量太大了。
藤原临也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
敞开了身体各处来拼命吸收,最后还是漏掉了一部分,可即便如此,他的实力也瞬间提升一个小境界,从中级妖将跳到高级妖将。
还是经验条直接拉到顶的那种,距离王级就差最后的一小步了。
甚至就连身体的内伤,都好了一大半。
突然絮乱的气流,也引起了四位理事长的注意,可他们左看右看,愣是没法察觉刚才的骚乱,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而这时的藤原临也,已经回到了过道中央。
尽管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可一丝快意的笑容,还是忍不出从嘴角露了出来。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经过刚才的那一幕,藤原临也这个名字,在整个阴阳寮内的口碑直线上升,声望也随着口碑一路攀升。他的口碑声望好了,那么他代表的浅草神社口碑声望也会跟着好起来。等神社规模壮大申请恢复理事长席位时,所受到的阻力自然也就小了。
毕竟愿力这东西,是实打实的,心不诚的人是贡献不了的。
除了小部分人身上没有涌出愿力外,在场大部人的人,都为他刚才的话所折服。
“请以后藤原法师多多指导青司。”善国寺住持请求了一句。
藤原临也刚想问小和尚今天怎么没来,他就笑着说道:“老僧怕他会一时冲动,所以把他锁在家里。”
“理解理解。”
藤原临也客气地笑了下。
下一秒,主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下次再有没家属的遇害者,藤原法师还是找浅草寺要墓地吧。他们家大业大经得起亏损,你和弘文理事长关系又还不错……”
“哈哈……”
藤原临也尴尬且不失礼貌地笑着。
等善国寺住持走后,笠原明日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精致的小脸蛋仰起来,嘿嘿地傻笑两声。
“明日香早就知道了……”她眉飞色舞地说道,“前辈是个大好人!”
藤原临也看着她活泼可爱的笑脸,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以后我会负责教导你,让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蛤?”
刚才还一脸开心的小巫女,脸色瞬间就挎了。
大概是料想到了前辈会用怎样可怕的方式来调教自己,她赶忙朝高台上的亲妈投去求助的目光,可哪曾想到,亲妈微微地对着藤原临也一笑,就把亲女儿给卖了。
经过刚才的事,整个大殿的气氛,仿佛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众人看向藤原临也的眼神,也都开始带上了笑意和善意。
尽管一小撮人仍然心有不甘,却也没敢在现在和谐的气氛下,继续唱反调。
藤岛宫司除外。
仗着有稻荷神社的背景,他还是硬着头皮,代表关西派出来挑事。
“话说得是好听,可事情还没查清楚呢,谁知道是不是在演戏。”
阴阳怪气的话,惹得在场的关东理事大为不满,无数道包含敌意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藤岛宫司心里很苦。
可他是关西利益集团在关东分部的代表,这种时候,他绝对不能退。
“我相信藤原法师不是妖怪。”笠原理事长的视线撇向藤岛宫司,声音已经从开始的沉静威严,变成了雪一般的寒冷,“如果藤岛宫司还有异议,请拿出证据来。”
藤岛宫司窝着一肚子火。
面对笠原理事长的逼问,他心头也犯怵,声音艰难地说:“九课方面,有两个人证,可以……”
话刚说到一半,笠原太太就不耐烦地打断他,朝殿门外说道:“请笠原警视长带着人证进来,当着大家的面对质。”
顿时,藤岛宫司心凉了半截。
到了此时此刻,他才隐隐察觉到,今天的大会好像是一个局。表面上是他在向藤原临也发难,暗地里,却是各位理事长和藤原临也一同联手,在向关西派发难。
哐的一声,殿门重新打开。
带着湿气的风吹进来,殿内的光线与空气都为之一变。
身着九课警服,高挑英气的笠原深绘里,胸前抱着茶色的事务信封,迈着正步走进来。
闪光面料的半身裙裙摆美丽地翻动着,姿势也好,走路方式也漂亮,发型更是有品位。
藤原临也不禁地想用吹口哨的方式唱一首《加拿大落日》。
星期天早上9点30分,深绘里那头近乎火红的橘色的长发,含有柔和而虚幻的韵味。如美丽到堪称奇迹的夕阳。是那种恍若把一杯特制果汁从天下浇下来一般鲜艳的色彩,触目所见的一切都染成了夕阳红。
“诸位理事长好。”笠原深绘里清冷的声音响起,视线不经意间扫了藤原临也一眼。
“我们需要了解几个问题。”笠原太太正的嘴角稍稍向上翘起,“不是那么复杂的事,不过是形式上的程序流程。”
“明白。”
笠原深绘里微微点头。
她不再说话,而是退到一边。
这时,门口走进来两个人,是许久不见的铃木警部与伊东神官。
笠原太太把背部靠到椅背上,稍稍将纤细的下巴向左微倾,嘴角浮起含有某种意味的笑容。
在她的旁边,星见太太同样微笑起来,眼睛的两端皱起小小的细纹,有着微妙意义的知性魅力。
在五六千人的注视下,铃木警部与伊东神官,各自讲述了那晚发生在北原家建筑工地的事,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到离开的前一秒,甚至就休息时吃了炸鸡和乌冬面,喝了柠檬果子露都清楚地陈述出来。
说话间,乌鸦在窗外缝隙里站着,漆黑的翅膀咯咯咯咯地磨蹭着窗,似乎对大殿内部很关心的样子。大大的黑眼睛快速的动着,透过窗户收集情报。
乌鸦是聪明的动物,好奇心也强。
笠原深绘里看向那只乌鸦,很难不认为它不是藤原临也的手下。
时针指向上午10点,铃木警部与伊东神官的汇报完毕,两人神情拘谨地站在大殿中央,等候各位理事的询问。
热烈的气氛,开始在大殿里头蔓延。
“一人面对百鬼啊……”
“让同伴先走,自己舍身断后……”
“对得起身上所穿的衣服……”
有轻松、有说笑、有欢喜,各种各样的声音汇集在一起,有了先前对话的托底,对于两人所描述的在建筑工地上的事,非但没有让人怀疑藤原临也的身份,反而更是佐证了他说的那番话,使得他光辉伟正的形象更加立体起来。
听着那些议论声,再回忆起藤原临也进门后的表现,藤岛宫司沉默难言。他和相熟的几位理事,交换了个难以置信的眼神,令人背脊发凉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他的心头。
“可怜的我啊,现在才知道上套了……”
声音停顿片刻,藤岛宫司才揉了揉额头,喃喃地叹了口气。
“可惜,这时候已经无法退了……”
现在,他只能咬死藤原临也是个妖怪的事实,否则的话,稻荷神社的声望,在关东地区将会一落千丈。
能否翻身,就只看接下来的对质。
从理事席里出列,藤岛宫司站到大殿中央的过道。
站了几秒钟,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现在有多难看,只能强行打起精神来,依照程序走下去。“请问,最后的话是否属实?”他问铃木警部和伊东神官,“在你们离开工地后,工地爆发出了将级妖怪发出的妖力波动,这话是否属实?”
“属实。”铃木警部严肃道。
“以天照大御神立誓,”伊东神官捂着胸口的神社徽章,“句句属实。”
他们两个不知道藤原临也打算干什么,但既然藤原临也要求他们如实描述当晚的事,他们只好照着吩咐来办。
“藤原法师,”藤岛宫司转过身,目光逼视藤原临也,“对此,你可有解释?”
藤原临也淡淡地摇头:“不好解释。”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大殿,又吵闹了起来,各种的叽叽喳喳议论声中,高台上的土御门家主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然后全场又安静下来。
高台上的那人,身躯始终端正如山,目光透露着第一家族家族的内敛与凶狠。
“还有昨天发生在吉原的事,”此时,藤岛宫司心里的战意多多少少提升了点,声音的调子也恢复高昂,“听说你大闹了一个极道组织的丧礼,还用脖子去接了影秀刀一下?”
“确有此事,”笠原深绘里以不含感情的中立语气说道,“昨天我就在现场,还对案后潜逃的藤原理事发出了通缉令。”
“藤原法师!”
藤岛宫司一下子站到藤原临也身前,目光炯炯地逼视他。
“你可有解释!”他大声质问。
“不好解释。”藤原临也还是言辞直接地答道。
藤岛宫司继续质问:“你是不是下位考核都无法通过?”
“是的。”
“你说你是练体术的?”
“是的。”
“体术的上限,实力是上位!”
“是的。”
“你的实力是否已超过上位!”
“是的。”
“你就是妖怪!”
“不是的。”
快速的一组问答过后,藤岛宫司一个转身,面向高台上的四人,朗声喊道:“请诸位理事长不要被表现蒙蔽,做出正确的判决!”
这样的话语,没有一丝敬畏感。
在整个关东分部,也只有背靠稻荷神社的他,才有直面逼迫理事长的气魄。
于是乎,笠原太太笑了起来,嘴角像冬天的新月那样漂亮地弯曲着,无法读取其内涵的笑容。
看着没生气,因为她笑得很美。
但那笑容里,又别有深意,令人不寒而栗。
“藤原法师,你为何不解释?”笠原太太眯细了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藤原临也。
从她那威严冰冷的眸子里,藤原临也读出了“给我羞辱这老东西”的信号,于是他露出为难的表情,轻叹一口气:“关于莪实力的缘由,涉及到我的保命本钱,不到迫不得已之下,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露出来。”
星见太太小巧的鼻尖,漂亮地皱起:“嚯?”
简简单单的音节,却非常的动人心弦,不愧是你啊,学姐的母亲……藤原临也暗暗在心里赞叹,同时神情为难地和四位理事长说道:“那些东西,解释起来有些玄乎。唯一能印证的方式,只有实战,可在议事堂这么庄重的地方,哪容得我这样胡闹……”
不少人都面色怪异地看着他,心想刚才废了藤岛文太一条手臂时,也没见你顾忌议事堂的庄重啊。
笠原太太看向藤岛宫司,轻轻咬起红唇,眉心微微蹙着:“这可如何是好?”
刹那间的动人风情从那忧愁的眉眼溢出,一副活生生的哀愁美人图就此在众人面前铺开,无比的惹人怜惜。
狐狸精……藤岛宫司心里暗暗骂道,脸色一阵变幻后,随即眼神转得凶狠。
“我让人陪你打一场!”
听到这话,藤原临也轻轻摇头,诚恳地说道:“不行不行,要是藤岛理派出来的人实力不够可不好办。刀剑无眼,我怕在这议事堂上伤人。”
藤岛宫司很想骂他一句无耻小贼。
不过到了这时,胜负马上就要见分晓,他不想再浪费口舌。众人的视线中,他闭上眼睛,揉了几下额头,等他再睁开时,目光已经稳定下来,方才的凶狠抹去了,余下的是身为大神社宫司的内敛与沉稳。
望着藤原临也,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接着。
他说道。
“我陪你打!”
“藤岛理事也不好,毕竟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藤原临也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无碍!”藤岛宫司不怒反笑,冷冷地看着他:“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这小鬼哪来那么大的口气!”
笠原明日香有些担忧地扯了扯藤原临也的袖子:“前辈……”
“不用担心。”藤原临也摸摸她的脑袋,随即转头看向高台。
来了!
他咬紧了牙关。
前前后后做的那么多事,终于到了摘取果实的时刻了。
用尽手段哄骗逼迫川岛美记,让笠原深绘里传播消息,和笠原太太合计图谋,大多数的准备,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浅草神社想要重复荣光,那么身为神社代表的他,就必须展现出足够令人信服的实力。四位理事长的帮助,终究只是外力,只有他自身强大了,旁人才会心服口服。
重复荣光的第一步,藤岛宫司这一块踏脚石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恰到好处,堪称最完美的人选。
高台上的笠原太太,和藤原临也对上视线。
像对暗号那般,她眨了眨眼,随后轻咳一声,宣布道:“点到即可,不能伤人!”然后她又看向笠原明日香,命令道:“回去观众席,再跑出来胡闹,禁足一年!”
“哼!”
笠原明日香撇撇嘴。
一脸不情愿地回到观众席,她看到了正全神灌注盯着藤原临也的星见凛子,眼珠子狡黠地转了几圈,她欢快地凑过去,天真烂漫地在星见凛子耳边打起招呼来。
“星见前辈。”
“嗯?”星见凛子皱了皱眉。
“藤原前辈摸明日香的头了。”
“……”
“他的手好暖哟。”
“……”
“想一辈子都被前辈摸摸头。”
“……”
“星见前辈好可怜。”
“?”
“认识了一年多,连手都没签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