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摩罗伽挪开视线。
瑶英跟着他动作,漆亮双眸直勾勾地紧盯着他,和他对视,“如果法师不是苦行僧,为什么要忍受这些无益之苦?”
昙摩罗伽垂眸,道:“这些并非无益之苦。”
他所练功法奇诡,领罚也是在提醒自己,以免自己失去对生的敬畏。
瑶英沉吟了一会儿,看他一脸法相庄严,知道劝不动他,暗暗叹口气,道:“我不敢和法师争辩,不过法师身上的袈裟汗湿了,得换件衣裳。”
不管怎么说,他得把汗湿的袈裟脱下来。
她说完,不等他说什么,起身,走到门边,拉开房门。
“送一桶热水进来,还有干净的僧衣,法师要换衣。”
巴米尔瞪大了眼睛:大半夜的,为什么突然要热水,还要换衣?王为什么要半夜换衣裳?
他飞快看一眼瑶英,见她鬓边虽然毛毛的,像是睡下又起来的模样,但是一脸坦然,衣衫整齐,心里暗骂自己想多了,目光渐渐往下,看到绒毯上她那双赤着的玉足,眼睛再次瞪大。
他像是被蛰了一下似的,猛地转身跑开,不一会单手抬了一桶热水回禅室,还有昙摩罗伽的僧衣。
禅室黑魆魆的,他放下东西,悄悄环顾一圈,没看到瑶英,悄悄吐了口气,恭敬地退出去。
瑶英已经回避进了里间,坐在矮榻前,侧耳细听。
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她放下心,松口气,躺下接着睡。
刚挨着软枕,锦帐外砰的一声巨响,水花翻腾,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
他那么虚弱,身边没人照顾,不会晕过去了吧?
瑶英赶紧爬起身,拂开锦帐,看清禅室情景,呆了一呆。
暗沉的光线里,一道劲瘦的身影背对着她,正缓缓褪下身上的袈裟,露出宽阔的肩背。
昙摩罗伽个子挺拔,平时穿着宽大的袈裟,看去清癯瘦削,这会脱下袈裟,瑶英才发觉他身上肌理匀称紧实,线条流畅分明,汗水一颗颗滚落,紧绷的脊背像抹了一层油似的,在黯淡光线里闪动着蜜色的光。
不过更让瑶英吃惊的是,昙摩罗伽背上竟一片红肿,爬满纵横交错的伤痕。
原来他没病,出汗是因为刚受了杖刑。
瑶英立在锦帐下,怔怔地看着昙摩罗伽修长结实的肩背,出了一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