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宰相站在廊前,等裴都督一行人走远了,看一眼李玄贞,眼神温和深邃。
“殿下,福康公主骄纵任性,反复无常,您贵为储君,以后还是莫要再同她有瓜葛。”
他语气平淡,就好似闲话家常,却自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沉肃威严。
李玄贞没说话。
郑宰相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不紧不慢地步下台阶。
内侍请李玄贞进殿。
灿烂的日光从半敞的艳青排窗射入内殿,轻拢的锦帐间洒下半明半暗的廓影,鎏金狻猊兽首香炉蹲坐在龙案前,喷云吐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绿丝郁金香。
李玄贞入殿,走到龙案前。
案上文书奏章堆叠如山,朱笔、墨砚、笔山、镇纸、水盂凌乱地挤在角落里,书匣胡乱堆做一堆,一片狼藉。
李德手里捧了一卷条陈在看。
大臣的字娟秀工整,字体很小,他不得不眯起凤眼凑近细看,眼角皱纹密布。
一束光线斜斜地切过他久经风吹日晒的脸孔,乌巾幞头包裹下的两鬓白如初雪。
乍一看,大魏开国皇帝就像一位寻常老者,温和慈祥,垂垂老矣。
等他看完条陈,慢慢抬起眼帘,只是一刹那,整个内殿浮动的光芒仿佛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
他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李玄贞,一语不发,黑得深不见底的凤眸里隐有光辉涌动,让人有种不敢逼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