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次贷？”
张磊沉吟片刻，越发觉得有道理，“陆总，我马上组织人开会，先拿出一个方案。”
“元宵节之后，就要开始。”
陆飞挂断电话，吐了口气。
自己永远不会忘记“5·30”这个日子，几乎刻骨铭心，这可是空前绝后的大股灾。
虽然他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股市不会像前世天崩地裂，股灾也或许提前，或者延后发生，但肯定在五月、六月，准不会错。
“老板，我们该登机了。”
王贲走了过来，提醒一句。
陆飞通过特殊通道，抢先一步地进入头等舱，穿过走廊，余光里注意到王贲正在东张西望，好奇道：“贲哥，你在看什么吗？”
“噢，老板，你看那人是不是我们在南亚科技见到的那个什么总经理，叫高、高……”
王贲思考片刻，“高启强！”
我还高起盛呢！
陆飞纠正说是“高启全”，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是他，号称“湾湾存储教父”，在全球dra界都是最资深的华人之一，眉梢微微上挑，眼里闪烁着耐人寻味的精光。
逻辑和神舟虽然持续不断地支持倪光楠和方舟团队，把华夏跟国际的dra工艺技术差距，重新缩短到5年，但一般而言，dra制程每一代的演进时间，在2年到2年半。
也就是，整整有2代代差！
就像华为的k3v2一样，造出来根本没有买家，只能自产自销，勉强装在神舟低端机。
一直以来，团队始终缺少一个懂技术懂统筹的元帅，倪光楠有才，但只能当技术大将，供应链管理、芯片商业化这些活真干不了，必须得有一个像余大嘴的狠人，坐镇指挥。
高启全无疑是最佳人选之一！
要不是碍于台塑，早就挥舞锄头挖走。
“陆、陆总？”
高启全回过头，陆飞的面孔映入眼帘。
“高总这是出差？”
“啊对，鹏城不是要举办第一届‘半导体创新产品和技术30项’颁奖礼嘛，陆总也是为了这个吧，我记得复芯入选了好几项大奖。”
…………
“力行啊，第一届‘华夏半导体创新产品和技术30项’颁奖礼，你派了谁代表台积电？”
章忠谋站在阳台，抬眼望去，天空暗得像一块脏抹布，仿佛随时都可能下雨。
“我让罗唯仁带队去了。”
蔡力行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就是顶替梁孟松当研发副总的那个人？”章忠谋拿着剪刀，修理盆栽。
“对不起，老师，我没有处理好梁孟松当问题，才会让他闹出这么离谱的辞职风波，给公司带来这么坏的影响。”蔡力行主动认错。
“力行啊，你跟了我多久？”
章忠谋脸上毫无波澜，冷静异常。
“从助理算起，跟着您干了快有20年。”
蔡力行似无意似有意地追忆往事，在台积电里，他可是数一数二的老资历，要不然也不会章忠谋半退的时候，会让自己担任CEO。
明摆着，自己是第一顺位接班人。
“我一直都说，优秀的CEO要先器大识广，再选择地方深，因为在半导体这一行，想出头就要打世界级的战争，就需要世界级的人才，特别是能打硬仗的将军。”
章忠谋修剪着盆栽上的枝叶。
“要不我去劝劝孟松？”
蔡力行心里咯噔一下，“反正辞职信我一直拖着，就等着您来裁决，批还是不批？”
章忠谋好奇道：“他到底像不像新闻里说的，真的被陆飞挖到复芯去了？”
蔡力行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觉得谣言不可信，梁孟松可是有竞业协议，只要敢侵犯台积电利益，我们可以马上起诉。”
“那就怪了，他为什么偏偏选在陆飞来湾湾这个节骨眼，突然选择辞职呢？”
章忠谋摇头失笑道：“会是巧合吗？”
“就算不是巧合，果真被陆飞挖走，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复芯又不是中芯。”
蔡力行自信满满，言语间满是对复芯的不屑，毕竟去年第三季度才官宣完成90n量产，而台积电已经在研发突破28n工艺。
两相对比，足足差了2个代差！
就算有梁孟松，也无济于事，大陆的半导体跟湾湾至少有五六年的技术差距，就算GDP增长再快也没用，照样一块高端芯片也造不出来，因为芯片光靠钱堆不出来。
得砸工程师、数学家、化学家、物理学家，光一个梁孟松顶什么用，有人才吗？
“张汝京到中芯的时候，不也一个人吗？”章忠谋鼻子冷哼一声，“现在呢？”
蔡力行一个激灵，信誓旦旦说：
“请您放心，我们已经把中芯告到纽约州最高法院，这一次不但索赔亿美刀和10的股份，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把张汝京彻底赶出中芯，没了领头羊，中芯就是一头绵羊，再也构不成对台积电的威胁。”
“千万要记住，商业社会，讲好听是‘高度竞争’，讲难听是‘人吃人’，不要因为是那边的龙头企业，就心慈手软。”
章忠谋剪下树枝：“斩草除根！”
蔡力行抬高嗓门说：“我从来没忘老师的教诲，您说技术领先、制造优越和客户信任，是台积电的看家本领，如若失去其一，就不是我们要的台积电。”
“难为你都还记得。”
章忠谋笑呵呵说：“再过个几年，我打算跟你师母去周游世界，享受生活，顺便参加几个世界级的桥牌大赛，至于台积电，我不想管了，你们也别拿事来烦我，明白吗？”
“明白，老师！”
蔡力行激动万分，这不就暗示交棒嘛。
轰隆，轰隆，天边响起了阵阵春雷。
他猛地一个激灵，压住自己怦怦狂跳的心脏，脑海里立刻坚定了一个信念——
梁孟松这个威胁，断不可留！
“老师，那么孟松这个辞职信？”
“他加入复芯，你真的觉得没问题？”
章忠谋直视着追随自己多年的老臣子。
蔡力行瞳孔微微一缩，接着迸发出狠戾的凶光，轻蔑地说有张汝京的中芯又怎样？
还不是被我们收拾了！
复芯不过多了个梁孟松而已，顶多又是一个中芯，台积电何惧不有！
更何况，这些年的移动互联网狂潮以及智能机浪潮，东西两大半球的手机芯片巨头——高通和逻辑，可都是台积电的大客户。
尤其是逻辑，单单旗下澎湃科技，Wave钥匙方案的代工，就占了20左右的产能。
岂能为了一个梁孟松，就得罪陆老爷呢？
“那就批了吧。”
章忠谋不小心把嫩叶剪了下来，莫名不安地转过身，望向下起毛毛雨的阴天，喃喃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走的人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