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滂沱大雨在四九城肆虐起来，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大网，罩在联翔整栋大楼。
雨水像瀑布一样，顺着落地窗飞流直下。
柳传智双手抱胸，站在自己退休前的办公室，一道道闪电在眼前划过，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轰鸣，掩盖住推门的声音。
羊元庆第一个走入，身后跟着贺志强等一票柳传智时期的老臣，此时，他们一个个脸色异样，毫无半分老主子重新出山的喜悦。
“快到时间了吧。”
柳传智慧戴上无框眼镜，“这個鬼天气，有多少人已经到啦？”
贺志强等元老一声不坑，不约而同地转头，把目光齐刷刷地投降羊元庆，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见他心里妈卖批，表面笑嘻嘻，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底气不足道：“柳总，波导、TCL、夏利已经派代表来了，特意代李总他们道歉，实在是被山寨机搞得浑身乏术。”
“其他人呢？”
柳传智慈眉善目，显得格外大度。
羊元庆语气里透着不快，“步步高、金立几家，他们有的推脱说临时有事，有的推脱说航班有误，也有的推脱说行程冲突，总之都来不了。”
“是来不了，还是不想来啊？一个代表都派不出来嘛，是不是都派去找陆飞了啊！”
柳传智瞬间拉下脸，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我才归隐不到一年，重出江湖竟然就受到这样的冷遇。
现在的帮派太没有礼貌啦！
“是。”
羊元庆气得咬牙切齿，“据说金立的刘立荣为了能得到像神舟一样的特别关照，什么条件都可以谈，股份甚至不要钱白送。”
“虫豸，一群虫豸！”
柳传智破口大骂，真让陆飞说着了，跟这帮虫豸在一起怎么可能赢！
稍微遇到挫折，叛变得一个比一个快，做人要有骨气！
“咔嚓！咔嚓！”
风雨交加，电光闪烁，照在柳传智的半张脸上，满是怒火的面孔更加恐怖狰狞。
“元庆，你让我很失望。”
“柳总，对不起……”
看着他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羊元庆脊背一凉，别看自己是现任董事长，风风光光，但只要这个太上皇动废立的念头，他这个联翔皇帝立刻说废就给废了。
“铃铃铃～”
桌上崭新的座机犹如救星般响动，之前的被羊元庆一气之下彻底摔坏。
他抢着去接，但一看来电号码，瞳孔立刻引发地震，哪怕忘了自己姓什么都不会忘了这个号码，来自自己最恨最讨厌的人——
天杀的陆老爷！
“谁的电话？”柳传智一问，得到答复的他两眼瞪得溜圆，压着火说：“接。”
羊元庆十分抵触，牙齿格格作响：“柳总，不用想他肯定是来炫耀的，我觉得这个电话不接也罢。”
“联翔还不至于怕被人炫耀就不敢接电话。”柳传智指名道姓，让贺志强去接。
艹！
贺志强忐忑地接下苦差，接起话筒，跟陆飞自报家门的时候，嘴角挂着一丝苦笑，而不到一会儿，向下扯的嘴角越来越往下，脸色随之越来越难看，整个人慢慢地被怒火填充。
在挂断电话的刹那，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抓起座机，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砸在地上，还抬腿补上几脚，宣泄一通。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柳传智紧皱着眉。
“他这个混蛋让我给您捎句话。”
贺志强只能委婉地表述，大意大概是友商们都跟澎湃合作啦，研讨会邀请的友商里就差联翔一个，我陆老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愿意再给一个机会，此时不舔，更待何时！
“陆飞！陆飞你这个，嘶！”
柳传智急火攻心，呼吸不畅，立马感觉胸闷无力，头晕目眩，“水，水。”
羊元庆赶紧递上水，犹豫再三后说：“柳总，这件事是我办得不对，我向您检讨，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一定坐下来好好谈合作，至于现在，我建议……”
“如果你想让联翔也去捧他的臭脚，就不要建议了，我宁愿不要手机业务，亏几个亿，也绝不会找他买一枚芯片！绝不！！”
柳传智刚吞了药，苍白的脸上本来毫无血色，现在气得面红耳赤，忽然踩了一脚砸坏的座机：“我与陆飞不共戴天，敢再说合作的人，就像这部电话一样。”
顷刻间，鸦雀无声，气氛降低到冰点。
所幸高层们机灵，跟着踩电话效仿，花式表忠心，高呼“我与陆飞不共戴天”。
“柳总，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贺志强轻声地提醒。
“我还下去干什么，这个会我有必要参加吗，你们来主持好了。”
柳传智冷冰冰地睨了一眼，且不说才来了三个人，就他们是什么档次，能跟自己坐同一个会议室？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羊元庆交代给贺志强，自己一个箭步，追上柳传智，使劲浑身解数挽回失去的印象分。
然而，两人在电梯里全程没有一点交流，宛如陷入冷战中的夫妻，面对柳传智的面无表情，羊元庆心虚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里不停打寒颤。
一直到一楼，柳传智依然一言不发。
刚走出楼梯，惊讶地发现门口聚集着一帮媒体，长枪短炮，乌压压一片。
“元庆，这些记者是你叫过来的？”
“没有啊，我们没有安排媒体啊。”
羊元庆诧异不已，不等喊来保安问话，就见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一窝蜂地冲了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堵死在电梯口，疯狂地丢出各种问题，狂轰滥炸。
“柳总，请问贵公司的产品出现质量问题，您打算怎么处理？”
“贵公司的笔记本据说在海外遭到大量经销商的抵制，有没有可能下架？”
“……”
伴随着咔咔声，闪光灯闪个不停。
“不要拍，不要拍啦！”
“是谁让你们进来的，是谁？”
羊元庆听到“飞线”，猛地一个激灵，立马挡在毫不知情的柳传智的面前，高声大喊：
“保安，保安！”
话音落，地板上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保安队长领着一队保安，匆匆忙忙地掩护他们，不时发生摩擦和推搡。
“贵公司拒绝回答，是不是心虚啊？”
记者被激出火气，张口就问。
“我不知道伱们是谁派来的，但现在最好马上离开，未经许可，擅自闯入，我们完全有权利投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