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钦丘不愿离开水薇子,他多是在附近搜集资料,因此这些基本上都是从书楼借来或者向友人或借或买来的。
因为他有许多同窗好友分布在各地,平日书信往来总会附带着寄情寓意的随笔。
她最喜欢的就是和他一起写诗作画,射艺书数等偶尔也会自娱自乐,傅钦丘带来的许多东西都被安放在桃林深处的一个洞窟中,他不在她无聊时就会去翻出来看看。
有一日,应该是人间的灯节,傅钦丘带着一盏漂亮的桃花灯上了岛。
因为水薇子一直对醇香回味醉人心魂的“杜康解忧”十分好奇,在爱人的再三撒娇请求下,他忽略心底极其不愿答应的念想,给新婚妻子带了一壶过来。
傅钦丘是一个洁身自好、自律自制的人,因此平日很少喝酒,对酒的了解甚少。
很不巧,他买来的这一坛是最烈也是口感最好的一种,不擅饮酒的一对爱侣在如此良辰美景之下自是顺理成章修成了正果。
无媒苟合不是君子之举,但二人其实并未逾矩,洞房花烛夜名副其实。
傅钦丘虽是文人却并未入朝为官,十三岁时父母染重病双双亡故后,他就接过了父亲修缮金银瓷器等文物的衣钵,如今傅家只他一人。
在二人相遇两月后,他就已向水薇子求亲,并在那年的元旦正式拜天地结为夫妻,只是还未来得及温存就被府中小厮的急信召离,再回已是半月后的元宵。
这本该是一场夫妻恩爱的完美喜事,但他们忘了水薇子是玉麦湖之主,她的情绪与湖水紧密相连。
在二人亲热当夜,玉麦湖湖水翻涌泛滥淹没了不少庄稼,周边的村民叫苦不迭。
其实这意外并非完全是情绪,傅钦丘是后来才知道的,水薇子当时是因为酒才让湖水失了控——
就像是死敌一般,玉麦湖十分讨厌酒。
卜林声名远播的还有岁长村甘冽醇香的美酒,这里的气候十分适合酒酿,加上村里独特的酿酒技术和配方,村长就将人集结在一起成立了一个“出酒会”对外出售纯酿,因此岁长村又有“禹城酒窖”之称。
有史记载,禹城在几百年前迎来了两个月的史上最高温,而这时玉麦湖和水薇子初生没多久。
岁长村酒窖的酒均受影响全部酿造失败,而这大量的废酒全都倒在了还不成名的小湖中,异常的温度没能让水薇子干涸枯死,反倒是坏死的酒糟臭水差点毒死她。
水滴形的水薇子躲在肮脏的水潭中浑浑噩噩病了好几个月,还未化成人形的水薇子只能待在水底,能看见的只有周围保护着自己的透明水膜。
忽然有一日,她闻见了一股十分好闻的花香,然后感觉有个人每日不辞辛苦地来此清理,似是效仿愚公移山想要救活那奄奄一息的小湖泊。
她想,或许是某位常戴香囊的好心人吧。
那不知名的香气在这被污染的小天地里是她唯一的慰藉,就算再脏再臭也还有人关心爱护着她,好像身体上也没有那么痛了。
他陪了她许久,每日的等待反倒成了她病愈的最佳良药,水薇子在伤愈的过程中渐渐陷入了沉睡。
也许是过了百年又或是更久,那香气早已消失,代替他的人也换了好几代。
再次清醒已过千年,她成功化形后就在岛上看见了一片桃花林。
水薇子笑了,因为她闻到了久违的味道,可惜不见带香的那人。
水薇子并不知道让自己陷入死境的东西是什么,因为她在被痛苦折磨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她,她才能坚强地活了下来还成功化了形。
而且,她与玉麦湖的共生转化成了单方面控制,所以在喝酒时湖水剧烈地挣扎着她却丝毫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