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继续耽误时间了,自上个月以来,一个怪诞的想法催生着他的求知欲望,让他像一个平凡人那样多愁善感,佩罗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到这种特质。
“佩罗老先生,上个月塞万有到城里找你吗?”
这个问题让佩罗不知所措,那个年轻人和他关系不错,但他们许久没有见过面了。
“我没有见到他,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他上个月和外乡人的车队结伴离开了热沃,我以为他去了城里。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坏,所以我想,他要是去了城里,应该是要先去拜访你的。”
这个问题,路易斯压抑了许久,他本该继续压抑下去的,直到这段不快的事从生活中彻底被磨削去影响,万事回到正轨。
但一种预感让他不得不现在就问出来。
倘若不能说出来,他便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看着路易斯教士紧绷的脸色,佩罗心里为那个年轻人叹息一声。
塞万和他的父亲路易斯不一样,他尽管也是从小受到神学的教育,但并没有成长为一个古板的人。
在佩罗还年轻,没有去萨沙市务工的日子里,那个机灵的孩子为镇里带来不少欢乐,每个人都喜欢他,不过路易斯一直想让塞万继承自己的衣钵,成为一名黑衣修士,去教会里发展前途,父子二人因此常常发生争吵,不过没有一次造成真正严重的后果。
说句怪诞的话,塞万以更成熟的姿态容忍了自己的父亲。
不过,这样的关系维持久了,总有彻底断裂的可能,母论之前塞万还托老人为自己买了一把枪
佩罗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存在也感到于心不忍。
“你们又发生争执了,是吗?”
路易斯教士沉默不语。
“你知道黑衣修士代表什么,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自己的虔诚付出那么深重的代价。”
“正是因为他接受了我完整的指导和教育,成为了一个足够优秀的人,所以我才希望他能投入到这神圣的事业中去,他会比我走得更远,或许能够前去圣城朝拜,为更多的人带去福祉”
教士逐渐提高了语速,但语气中没有自豪和坚定,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不安。
佩罗语速飞快地驳斥了他,胸口呼呼喘气:“然后像你一样,没法拥有一个亲生的孩子,没法组建自己的家庭,体验人人应有的爱情。”
“听着,路易斯,我不是要指责你,但你不该试图让他成为一个令人生畏的古板圣职,那对于他的天赋来说可就太浪费了。他去做一个船长,或者演说家都比这有前途,没人该被逼着去做善事,那与善行的核心恰恰是相违背的。看在塞万的份上,我会提前半个月回城里找他,见到他的话就会通知他的。要是他之后还愿意回来的话,你可不能再和他提这些事了。”
路易斯教士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他直勾勾地看着佩罗,像是默认了老人的看法,也可能是对这些建议不屑一顾。
但看起来,佩罗的回答让他坚定了某一部分的决心。
这种沉默让佩罗感到压抑,但他对于这对父子的关系没法插手更多了,毕竟是路易斯教士收养了塞万,将那孩子抚养成人,圣职对塞万是有恩的。
“好了,我也没什么别的可指点你的了,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想说吗?”他有些气虚地问。
路易斯教士叹息着收敛了表情,他微微直起腰,将双手背在身后。
“是的,的确还有另外一件事。关于狼人,我们研究出了新的方案对人群进行筛选和净化,好找出它的真实身份。在这个方案中,所有近半年来有离开镇子的人都要去教堂前广场集合,接受审查,还有密切与外乡人联系的人也是。所以,你和芭芭拉也在名单中,集合的时间在七点,你们不用太急。”
佩罗瞪大了眼睛,这个要求很正常,但他没法接受。
芭芭拉的异样他可是知道的,可不能接受什么圣职风格的审查。
万一他们查出来什么呢?
他必须想办法推掉这件事。
老人抬高声音:“路易斯,你不是因为我刚才的话针对我吧?我可不是出于坏心才那样说的。”
“绝没有这样的事,除了这里由我亲自拜访,我也托了其他人去街上传这消息,还有许多人要一起来,包括你的侄子裴伦,他接触了许多外乡人,也有被邪灵招惹的可能。”路易斯沉稳地说。他一向秉公执法,被视作本地教区神甫的接班人,任何话由他说出来,还未得到证实,别人就已经信了三分。
佩罗相信他所言非虚,因此更紧张了。
“可我和芭芭拉都在这儿长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怎么会伤害到我们的亲朋?你这样不信任我们,真是使我们蒙羞!”
“你不必感到羞耻,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要去。”教士停顿了一下:“除了那个城里来的克雷顿·贝略先生,他的女儿,还有那个为他工作的那个年轻男人。”
“为什么?”佩罗不解地问。
路易斯看着他:“因为新方案就是在他们的建议下提出的。这事我和其他人也说过,他们都同意这个优待符合情理。”
听到这个回答,佩罗稍微安心了一点,他记得芭芭拉和这一行人的关系不错,就是在这里,他们也帮了那三个人不少小忙。如果他们有提出什么提议,该是有把握不让芭芭拉受损的。
不过在真正出发之前,他或许该去找对方再确认一下。
他思考着这件事,嘴上回复路易斯教士:“好吧,我和芭芭拉会去的,但你会知道这只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