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迎着风低声都囔着骂了一句,但克雷顿听不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真是吓我一跳,还好这个世界上记得我家沙发味道的人不多。”
“我之前去你家找你,只听说有人在那里放火,还有灰帽帮的人在阻拦调查,我还以为你死于帮派内斗了。没想到又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克雷顿弓起中指,敲门似的敲打布鲁诺的后背:“身板倒是结实,不像是受了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倒霉透顶,不过拜托你别把我装成治安官的事说出去,我还不想进牢里过日子。”
“那就给我说明白点,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装扮成这样?灰帽帮又发生了什么?”
克雷顿坚决要布鲁诺先回答自己的问题。
“好吧好吧,我什么都说。你到底要先听哪一个?”
布鲁诺直截了当地投降,这匹马到抵达目的地还有一段路,他们有时间解释这一切。
“你怎么和灰帽帮的人起内讧了?”
“这得问问我的新雇主身边的女巫,她和我的雇主闹不愉快,所以我也受了波及,托她的福,我现在真是穷困潦倒了。桑德斯还被她施了邪术,朝我开枪,还好我跑得快,否则就死了。”布鲁诺抽了下鼻子,装成在可怜抽泣的样子:“我记得你也和超凡现象打过不少交道,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种情况。”
“没有‘不少交道’。”克雷顿否定了他的说法:“而且桑德斯也用不着你拯救了。”
“他怎么了?”
“他死了,我只找到他的遗体,就在矿井底下。但我劝你不要再去找他的尸体,那儿现在被不好惹的家伙占据了,那些帮派成员和他们起了冲突,现在几乎一个不剩,而‘我们的军队’正等待其他鱼儿落网呢。”
萨沙市附近没有别的矿井,所以这句话指向性非常明显。
“是这样啊”
布鲁诺沉默了好一会儿,克雷顿不得不主动继续话题。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
治安官在名义上由各教区理事会任命,这半年来,治安署因为无法应对暗月带来的异常现象导致公众形象不佳,裁撤了许多治安官,但也在招收新的治安官作为补充,只要有一枚像模像样的徽章,自称是其他教区的治安官也能混入队伍。
这虽然听起来很不可靠,且管理混乱,但已经比猎狼人的时代好得多。为了权力和名声,那些“城市保卫者”甚至会自己策划犯罪。
“我希望借助治安官的力量调查这里的事。”布鲁诺只说了一句。
克雷顿知道他肯定隐瞒了不少,但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回到最初的问题:“那猎人小屋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叫它走私者小屋更合适。出于对高额入城税的忧虑,外地来的商贩不愿意靠近城市,所以本地帮派在几年前造了这么个地方用于贸易,名义上是猎人小屋,平时用隐藏的地窖来储存违禁品和补给,所以当玛丽说你们找遍了这一片时,我就想你们要找的东西大概在那儿了。”
中尉皱了皱眉:“我就不问你们平时运送什么了。”
这种不合法的生意风险太高、有违良知,赚得还未必有他多,因此他相当嫌弃这些勾当。
布鲁诺倒是很坦然:“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也就是些高关税、禁运的商品,商品本身合法,不合法的只是权限和逃税走私本身而已。我的几个助手平时都会去帮忙,你知道的,侦探和犯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你们的联系也直接了。”克雷顿忍不住说。
“一般的工作可付不起我们的药费。”
布鲁诺抬起左手向后示意,克雷顿看见了上面苍白的皮肤和暴露的青筋,还有几个暗红色的肿胀针孔十分显眼,那是各式各样的镇定剂留下的纪念品。
“自从罗伦战争之后,我们的军队裁撤了不少人,薪水又不肯发足,只有该死的欠条。好多人都去混帮派了,害得正经营生年年走低,药价倒是一年比一年高。我们要是不顺着潮流做这些,余生就只能在角落里病死发霉了,更别提养家。我们只是在追求正常的生活啊,我的兄弟。”
克雷顿冷哼了一声:“别在这儿和我装可怜,你总还去的起剧院,平时一周才工作一两次,酗酒的酒钱也不曾少付,可见犯罪总是让你发了财的。”
“那你要怎么做,绞死我吗?”
布鲁诺松开抓缰绳的手,干脆地双手举起。克雷顿又把他的手按下去。
“看路,白痴!”
“嘿。”
等到布鲁诺重新把手搭在缰绳上,克雷顿才松了口气。
他才不会抓布鲁诺这个白痴,要是抓了布鲁诺,那简直等于犯了更重的罪。
只要这个白痴还在接济那些领不到抚恤金的士兵遗属一天,他就只好继续徇私枉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