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巴伦警惕地反问,他对这个脸上有疤的高个男人没有好印象。
克雷顿需要纠正这个错误的事实:“我其实对具体的数字不感兴趣,总是被跟着,我们也会觉得不舒服。我们不妨达成一个共识,你告诉我们其他带着灯的队伍去了哪儿,而你打算按什么顺序过去收集提灯,将这些信息记在地图上,再把地图给我们,我们就不用你跟着了。”
如果不用跟着这些治安官,巴伦就可以趁还有些时间去收集战利品。
他稍作思考,便真诚地瞪大眼睛:“谢谢,你的提议真不赖。”
克雷顿回报了一个看着和善的笑容。
中尉回到自己人身边,和他们低声交流了几句,示意他们在目前坑道的近处先进行搜索,无论是找到鲸油,还是某个侦探的尸体他描述了一番布鲁诺的形象都要立即找他汇报,如果什么都没找到,就回到这里等待他的下一次指示。
这不是难执行的命令,长老会的众人各自行动起来。
克雷顿和玛丽走入一条坑道。
不能让这个女人单干,要是布鲁诺正好死在她负责的区域,他们将接受不到这个信息。
女治安官侧头看着克雷顿脸上新增的疤痕,若有所思。
离开了那些士兵,玛丽·艾塔终于可以提问了。
“你怎么又把那个当兵的打发走了?”她记得克雷顿最开始是拒绝放任巴伦离开的。
“没什么,我只是发现大家都没准备好坦诚相见。”
“大家?都包括谁?”
“所有人。”克雷顿蹲下,将一具趴着的尸体翻过来。
这一具尸体的体型真像布鲁诺。
虽说侦探和中尉的关系也没那么好,但他要是死了,克雷顿还是会觉得遗憾。
在这个时代,这样有责任心的男子汉越来越少见了。
“克雷顿,你过来看一下这具尸体。”玛丽在克雷顿背后招呼道。
他站起身转过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存在。
“桑德斯,他怎么在这里?”
克雷顿惊讶地看着那具比起常人体型矮一半的尸体,他没想到矮人也死在了这里,前不久对方还说他要是坐牢了会前去帮忙缴费,那份脾气让他难以忘怀。
“布鲁诺的人愿他安息。”
得知了尸体的名字后,玛丽叹了口气。
“好吧,这至少说明我们的工作方向是正确的。或许我们能在他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她看着尸体说不下去了。
那些士兵打扫战场的顺序是从外向内,这里已经被扫荡了一圈,桑德斯的尸体上几乎不剩什么了,他和那些前面见过的尸体一样,身上只剩下单薄的内衣,连个口袋都没有。
她回头,看见克雷顿正看着旁边的一具尸体出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克雷顿,你在看什么?”
克雷顿收回目光,神情阴郁:“我又见到了一位熟人。”
玛丽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节哀。”
“斯捷潘先生,他曾是我的古董店的竞争对手”克雷顿沉重地呼吸着:“他出现在这里比桑德斯还叫我惊讶。”
这具尸体是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老人,银色的半长发柔顺地梳到脑后,脸上的皱纹也不太多。身上的打扮不算时髦,却也得体。可能是因为他的手上死死攥着一只细颈瓶不放、导致袖子没法脱下来的缘故,他成了少有的保留了身上外套衣物的尸体。
此刻,因为搜刮者的粗暴对待,他的脸部表情扭曲,正似笑非笑地同克雷顿对视着。
所有古董商都是混蛋,他们的区别只是大混蛋和小混蛋之间的区别。
就拿他自己举例子,要是现在有人因为走私和贩卖假货的罪名把他送进监狱待半年,他一定毫无怨言,甚至还可能在入狱前还要在日记上记下一笔——“正义已得伸张”。
斯捷潘先生比他的混蛋指数还高些,这位仁兄因大量的假货倾销扰乱市场而臭名昭着,几乎影响到了隔壁城市的同行。
但他死在这里绝对是无妄之灾。
古董商要造赝品,通常也会有本地的渠道,用不着到黑市进货。
斯捷潘先生到矿井黑市来只能说明一件事——他这次进的是真货。
“他是一个优质的纳税人,可能没有尽到公民的义务,但也不曾骗过穷人一便士”
克雷顿吐字艰难。
做了简短的哀悼后,他这一次沉默了更久。
“玛丽,我回去一趟,可能要一点时间,如果其他人完成了搜寻,你就告诉他们先在这里等待。”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