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什么?造船坊的船全部外借了?”
徐州东海郡与琅琊郡交界处,这里有一座巨大的造船坊,占地面积近万亩。
因为这个时代的船都是木头为主题打造的,所以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木材厂。
各种各样的木料到处堆积如山,后世百年难遇的大料,在这里更是随处可见。
黄承彦一身短打装扮,五月中旬的徐州已经十分的炎热,海边日照充足,海风带着咸腥扑面而来,这才有点凉爽的感觉。
黄承彦做事情,一直是亲力亲为,劳作了一个上午,早就已经汗流浃背。
听到刘表不满的语气,他蹙额道:“造船坊的船都是朝廷的,朝廷开了文书,黄某哪敢忤逆,景升兄就不要为难黄某了,黄某就是一个小小的造船匠而已。”
刘表身后的刘备暗自拉了下他,小声说道:“问一下,究竟是谁把船都借走的。”
刘表强忍下心中的不快,与黄承彦问道。
黄承彦愣了愣,看向刘表和刘备,疑惑道:“你们不知道吗?兖州曹刺史啊。”
“曹刺史?”
“曹操!”
刘表和刘备同时惊呼出声,后者难以置信的问道:“怎么会是他,他是哪里求来的文书?”
黄承彦摇了摇头,道:“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黄某只认文书办事。”
刘表脸色阴晴不定,迟疑半响,他突然笑着说道:“承彦兄,你我二人也算是故交,如今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伤神,实属不该,刘某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
黄承彦本就是一个随性之人,见刘表如此,也回了一礼,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造出来的三艘海船,都被孟德兄借走了,剩下的船还未完工,你们要是等得起,黄某可以帮你们向上头说说好话。”
刘表和刘备相视一眼,两人都是神色莫名,心中暗自将曹孟德骂了个遍。
可是,让他们再等下一批海船,显然是不行的,一步晚就步步晚。
刘表心中一计,与黄承彦拱手道别。
···
“爹,他们不会使坏吧?”
目送二刘离去的背影,一直站在一旁的没有说话的黄月英突然开口问道。
黄承彦哪里还有刚刚那种老农模样,睿智的双目微微闪烁着精光,捻须道:“他们不敢。”
黄月英微微颔首,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让城卫军的人多多注意一些才是。”
“爹爹放心,这事儿我一会儿去找石大哥提一句便是。”
说起石韬,黄月英突然脸色一暗。
黄承彦见状,蹙眉道:“怎么,又在怪为父?”
黄月英抿着嘴,摇了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不敢。”
黄承彦深深叹了一口气,宽慰道:“傻孩子,你还小,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石韬那孩子性子洒脱,为人也仗义,确实是个好汉,可他太随性了,随性的人一般都不顾家。”
“爹爹也是为了你好,娶亲最要紧是门当户对,不是为父嫌弃石韬,他的所作所为你也看在眼中,赚多少月奉就花多少,有时不够花,还找你借,若他是买书置业,为父还不会说他半点不是,可你看看他,整日里与一帮所谓的兄弟花天酒地,长此以往,如何得了啊?”
“诸葛氏在琅琊也算是望族,与我黄氏门当户对,那诸葛家的小子如今盛名在外,在洛都还得到了不少头衔,更是有幸得卫君重视,这样的孩子才是你的良配啊。”
黄承彦一番苦口婆心,也不知道女儿听进去了没有。
“可是,他比我小那么多,而且,我的脸……”黄月英摸着自己稍显蜡黄的脸蛋,神色凄苦。
黄承彦见状,笑着安慰道:“大几岁不算什么问题,至于你的脸,已经好很多了,可见卫君的药膏是有用的,这次你回京替为父述职,就趁机向卫君多求一些药来,想必再有半年,应该能够痊愈。”
黄月英点点头,眼里总算有了一丝光亮。
···
离开造船坊后,刘备疾步追上刘表,好奇道:“你打算怎么做?”
刘表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深吸口气,还是笑着应道:“还能怎么办,抢滩登陆啊。”
刘备愣了愣,“抢滩登陆?”
刘表眯着眼,看向波涛汹涌的海岸,道:“趁着曹孟德还没有东渡,我们先他一步去到倭岛,我们的船小,速度比他快出许多,应该能够提前数日抵达。”
刘备眉头紧锁,反问道:“你也知道我们船小,就这么贸贸然过去怎么得了,最起码的人和物资都不齐备,去了与送死何异?”
刘表不耐烦的瞪着刘备,沉声道:“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倭岛被曹孟德那厮拿下?你能甘心吗?”
刘备一时语塞。
刘表冷哼一声,一把将他推开,道:“有时间犹豫,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安全抵达倭岛,你真以为眼前这片海,是谁想过去就能过去的啊?”
刘备被推了一个踉跄,抬眼看向一旁蔚蓝的大海,眼里浮现出丝丝悔意。
他伸手入怀,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大汉龙虎榜》。
封面上,关羽一身青绿色虎甲,手持青龙偃月刀,捻须凝眉,凤目闪光,气概不凡。
“想必再过不久,战神殿又要新添一员了吧。”刘备自嘲一笑。
两个兄弟如今都混得风生水起,只有他还在寄人篱下的在夹缝中求生存。
刘表方才那不耐烦的神情,他看得一清二楚,对于此番倭岛之行,他心中又多了一分忐忑。
曹操、刘表,可都不是好相与之人,东渡倭岛,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刘备不禁们心自问。
可刘表根本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不过两日光景,就组织好第一批东渡的人员和物资,刘备赫然在列。
狭小的船舱中,刘表搂着刘备的肩膀,醉眼惺忪的说道:“别担心,到了倭岛,咱们自己也封个皇帝当,他不是君吗,那我就是天皇,到时候谁还管他什么卫君……嗝,你说是不是,玄德兄?”
刘备苦笑连连,有心劝说几句祸从口出,可面对刘表那几个虎视眈眈的部下,他又深感孤独和无力。
若是这个时候,二弟能够在场就好了,我说话多少也能硬气一点,不至于如此被动。
刘备从没有一刻,像今天这么想念一个人,还特么是个男人。
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大海,刘备幽幽叹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两滴泪珠滑落下来。
“二弟,三弟,为兄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