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军中也并非缺了哪一个就不行。”
“没了屠夫,就要吃带帽的猪?没这个道理不是?”
“说句不该说的话,便是当年靖康之时,二帝北狩,当今不也一样定鼎江南,再立这大宋江山社稷么?更何况老夫一个兵头?”
“咱们大宋人杰代出,没了老夫还有你唐卿,便是哪一天你唐卿离开了,这西北军中,一样会出现扛鼎人物!这天下,少了哪一个,都会依旧如此。”
吴璘的神色微微变了变,“郭将军,你致仕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好好思量再说,咱们军中多少袍泽与将军你生死相伴数十年,你又如何忍心舍弃一众兄弟而去?”
吃了一口茶,郭浩再度笑了笑。
“此事唐卿不必多劝,你我二人也是数十年交情,当年我与晋卿虽然偶有摩擦,却也是兄弟之义。今日我前来见你,便是想着离开之前,有几句话与你说说,若是你觉得老夫说的有几分道理,就听一听,若是觉得没道理,就只当是老夫年迈胡言,也不必放在心上。”
“郭将军请讲,璘必定用心记下。”
郭浩点点头,“朝廷先遣程师回、又遣王德,并调任成都府路、潼川府路,其意你应该明了吧。”
“这……朝廷不过是正常调派官员罢了。”
“唐卿啊,有些事情,当知晓放手二字!这权势也好、富贵也罢,百年一过便是过眼云烟。”
“前些日子,我去看晋卿了。”
吴璘有些惊愕,他兄长当年病逝在仙人关,也葬在了仙人关之北的两当县,至此之后,这些年不少病死、战死的将士葬在吴阶墓一带。
“虽然晋卿已经走了多年,可想来在下边儿他也不会寂寞,有万千将士相随,他怕是依旧威风凛凛。”
“那片墓园我数了数,有名姓的、无名姓的,已经葬了数千人,有不少我都能喊出名字。”
“甚至,我能够记起他们是在哪一战中,如何死的!你说说,现在人埋在那儿,官阶权位,还剩下什么呢?”
“我就觉得,战场厮杀五十余载,如今我还活着,便是一种幸运。至少,相比他们来说,我足够幸运。”
“所以说,你觉得这官位对我有意义么?”
“至于咱们军中袍泽兄弟,我不希望他们封妻荫子,只求他们一个个尽量能活几十年,然后到底下来陪老夫喝酒就够了。”
“当然,这样说怕是有些泄气,老夫也知道,军中的汉子哪一个不是悍不畏死?尤其是咱们利州兵马,不管是当年面对党项还是如今面对女真人,虽然败过,可何时怕过?”
“但是这死也有不同啊,为国战死时英名,可流传千古,可若是内斗而死,那可是千古的恶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