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线的活儿交给我了。”酒德麻衣抬头望着露出来的龙骨。
“我去搞定那台柴油发电机,最大功率不是吗?”芬格尔叹了口气。
凯撒有些惊讶,谁都知道这时候去地下室是最危险的,海水正沿着冰缝上涌,随时都会淹没地下室,居然是他们中最怕死的家伙扛起了这个活儿。
但留下来呼叫的人只能是凯撒,此时此刻只有加图索家继承人的呼叫才足够分量。
凯撒点了点头,芬格尔其实根本没等他点头,早就跑远了。
……
“天线阵列接驳完毕!”酒德麻衣大喊。
“发电机组最大功率!”芬格尔在地下室里大吼。
发电机组高速地运转着,所有的电力输入长波发射机。
凯撒接通长波发射机的电源,电路板上的发光二极管亮了起来,时明时暗。
这台老旧的设备早已过了使用年限,这套脆弱的二极管电路随时都可能烧掉。
所剩的时间不多了,科考站还在继续下沉,海水通过冰缝上涌,再灌进科考站里来,没到了凯撒腰间。
整片冰架濒临崩溃,到时候这座建筑会永远地沉入冰海。
凯撒握紧呼叫器,用颤抖的手调整频率,反复呼叫,“这是凯撒·加图索和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在北极点附近的呼叫,请任何接收到的人转发该信号。这是凯撒·加图索和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在北极点附近的呼叫,我们的船只遇险,我们的通讯被阻断,我们的坐标是”
长波带着他的声音越过高山和大洋,不断地耗损着,去向世界的每个角落。
他竭力保持着冷静的语气,好让自己的声音经过损耗仍能清楚地被听到,但他的声音颤抖且嘶哑。
冰冷的海水快速地消耗着他的体能,发电机高速地消耗着他们不多的柴油储备,而他的每一次呼叫都是在消耗三个人的生命。
芬格尔再没有返回大厅,废柴这一次应该不是临阵逃脱,而是他承担了最艰难的任务,进入最危险的地下室,地下室里的灌水情况应该比大厅里更严重,他很可能是被水困住了。
酒德麻衣则坚守在露出来的铝制框架上,确保高压线不会从框架上脱落,她没有时间把高压线牢固地接驳上去,只能用双手来固定,而框架上流动着亮紫色的电火花。
他们身在强劲的高频电磁场中,全身的电荷分布都受到影响,耳鸣、眼花、心季。
这是一场豪赌,凯撒不敢确定这台长波发射机的频率能穿透北极附近的冰风暴,也不确定一定有人能接收到。
最糟糕的是这台设备其实就是一台古董的长波电台,除了功率强劲,跟老式收音机没太大区别,凯撒必须手工调试每个波段,把每个波段都呼叫一遍。
耳机里传出刺耳的噪音,偶尔凯撒会听到扭曲的音乐和播音员的只言片语,那应该是来自世界某地的某个长波广播电台。
原理上北极点并不在他们的有效范围中,但总有一些幸运的电磁波碎片能越过高楼大厦和崇山峻岭,神奇地流落到远方。
某位播音员用凯撒听不懂的语言讲着什么笑话,把自己乐得哈哈大笑。
忽然有种从未感受过的孤独,仿佛你在世界的尽头呼喊,世界却不理睬你,自顾自地喜怒哀乐。
他孤独得甚至想要听到庞贝的声音,希望在调到下一个波段的时候,那个男人懒懒的声音会忽然跳出来说:“嗨!儿子!报上你的坐标!爸爸去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