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讲究一点,吃蟹的时候会准备各种小工具,比如小剪刀之类的。而如果嫌麻烦或迫不及待,那就直接徒手吃,不过可能会浪费一些蟹肉,还容易被蟹钳上的刺扎到。
凯撒显然是个讲究人,即便是紧张且充满生死考验的任务途中,那把猎刀就成了他的剪刀,轻而易举地将帝王蟹壳肉分离。
白花花的蟹肉晶莹剔透,并没有太多佐料,却令人食指大动。
“我还以为你会说曰本吃海鲜是世界第二,只比意大利人差一点点。”路明非把弄好的蟹腿肉塞进嘴里,自然原始的海味登时在口腔弥漫,带着丝丝甜味。
这一刻他心情无比爽朗,就像蓝天白云,而不是眼前可见的浓重乌云。
“意大利男人天生都是厨师,但在烹制海鲜这方面,跟曰本人比还是有差距的。”
凯撒炫耀着他对厨艺的浅薄理解,“曰本是个岛国,不适合放牧,在明治维新之前全靠渔业提供蛋白质,而只有大名的宴会上才会出现牛肉,普通人只能用海鲜填肚子。所以他们把所有的厨艺都浓缩在烹调海鲜上了,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让他们烹调。”
源稚生闻言,懒得费心去理解这家伙是在赞美还是嘲讽曰本,每次他试图理解这帮载歌载舞的二百五都会出错,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不去理解。
凯撒将拆好蟹钳肉递给顾谶,同时道:“说实话,你的言灵能力好像不适合下水,总不能对一个胚胎抛媚眼吧?”
当着源稚生的面,他没有说出顾谶的言灵属性是‘精神’,而这类言灵多是通过目光接触或无处不在的‘场’发挥作用,目标多是人。可到了水下,万一遇到危险,他的言灵很可能形同虚设。
“老顾不会拖后腿的。”路明非脱口而出。
实际上,他才是最可能拖后腿的那一个,以前路鸣泽也只是在最危急的时候出现,行动过程都由他路某人一个人闯荡,更别说现在路鸣泽不在。
顾谶吃了口蟹肉,微笑不减,“我是领队,还是你们的教员,总得照顾好你们。”
凯撒挑了挑眉,这话说的,有点挑衅啊。
“好了好了,快吃吧。”路明非连忙道。
楚子航走上前,刮了一点蟹黄吃。
凯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打开一瓶贵腐酒,把金黄如蜂蜜的酒液倒入几只玻璃杯中。
“来,伊甘堡的贵腐酒,配龙虾和蟹是首选。”他举杯,“这次我们团队复杂,有些人立场不一致,但希望我们在任务结束前不要内讧,完成任务后,大可以在自由一日打打杀杀,不遗余力地置对方于死地。用这杯酒预祝我们共同的任务圆满成功。”
路明非嘴角抽了抽,好像是你先挑了刺,然后又来个嚣张的收尾。
这祝酒词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还算是寄托了良好的愿望。顾谶同几人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这时,特意等他们消停下来的乌鸦从船舱里走出来,“少主,前方就要抵达须弥座了。”
“发灯光信号,让须弥座打开船坞。”源稚生吩咐。
然后他转向顾谶他们,“现在容我邀请诸位,欣赏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造所合作的项目,‘不沉之须弥座’。”
顾谶放下玻璃杯,顺着源稚生所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隐没在黑云中的海平面忽然如燃烧般亮了起来,天海交接的一线尤其明亮,仿佛阳光投射在海面上。
接着,就像是海中的宫殿浮起,玲珑楼阁灯火通明,比海市蜃楼还要辉煌。天与海之间的一切,都被那些宫殿般的建筑照成耀眼的白色。
摩尼亚赫号开始减速,海中宫殿张开了迎宾的大门。
凯撒四下打量一眼,“这是浮动平台?”
源稚生点点头,“这些海上浮动平台适合长期在海上作业,虽然移动速度缓慢,但因为自重极大,它们能抵抗海上的12级大风甚至海啸。”
在佛教中,‘须弥座’是指安置佛像或者佛塔、宝殿的台座,而佛与宝殿当然是永恒不坠的,这座浮动平台的起名显然是取了其中之意。
顾谶对神学了解不多,只是入职卡塞尔学院后,偶尔听富山雅史讲过这类的学问。
源稚生说道:“家族把全部的六座须弥座浮动平台集中在这里,作为这次深海勘察的基地,它远比当初在这里沉没的列宁号要可靠,所以诸位不必担心暴风雨的问题。”
“这就好这就好。”路明非松了口气。
如果有的选,他现在恨不得立马钻进安稳的房间里裹着被子睡个天昏地暗,而不是在这艘让他有阴影的船上,随起伏不定的海面一起摇摆。
然后,他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不是顾谶,而是楚子航,此时冷面酷少表情依旧,却给他一种‘别慌别怕别担心,我会罩你’的错觉。
摩尼亚赫号熄灭了燃气轮机,然后在两侧船身上加挂了牵引锁链,被牵引着进入了浮动平台的船坞。
浮动平台大到能够容纳整艘摩尼亚赫号,船闸关闭,船坞两侧的灯光依次亮起。
浑身黑衣的男人们并排站在船坞两侧,深鞠躬,“欢迎少主光临须弥座视察!”
他们的声音在巨大的封闭空间中回荡,震得人一阵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