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沉雄地低吼,黑翼展开,前腿撑起,他站了起来,金色的瞳孔紧锁,死盯着顾谶,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敌意。
他感受到了夏弥的杀气,目标正是这个渺小的身影,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可以一起看电视,现在就要杀伐相向,但他会永远站在她的这边。
龙的巨翼扫过月台,把珍藏的那堆破烂都扫到了身后,又用翼爪轻轻抓起电视,也把它置于自己身后,然后脖子后缩,像是预备进攻的蛇。
夏弥始终带笑,走到了顾谶面前,伸出素白的手,像是要抚摸他的面颊。
但顾谶抓住了她抬起的手腕。
他欲言又止,可手中原本清凉滑腻的肌肤忽然变得冰冷刺骨,竖起的鳞片和突出的骨刺扎破了他的手掌,那只白皙曼妙的手变成了锋利的龙爪,一个前突便刺向他的喉咙。
一厘米的距离,泛着暗沉冷光的尖指停在顾谶的喉间,他的掌心抵住了夏弥的手肘,使它曲折,再无法寸进。
“你既不成全我,那便动手罢。”夏弥说。
顾谶开口,“现在还没人知道你的身份”
“可笑。”夏弥冷哼,“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就是真的我吧?”
她猛地一挣,旋即一记鞭腿踢向面前之人的颈骨。她的腿本来就长,在黑色的牛仔裤包裹下,就像一条蝎尾。
顾谶身朝后仰,可落空的鞭腿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折返,腿弯、大腿呈三角锁住了他的脖颈,夏弥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身上,好像是柔软无骨的舞者拥抱。
这个姿势看起来很暧昧,她朝他绽放笑容,却没有半分旖旎。下一秒便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顾谶的脖子跟头歪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然后被一拳轰飞。
鬼神般的应力在他的身上体现,浑身骨骼噼啪爆响,整个人如同瘫软的烂泥,跌落月台下的煤渣堆里。
夏弥静静看着腾起的烟尘,良久,双瞳如点燃的焰火,金光璀璨。
一瞬间的畅快和所有纷杂通通消散,她转身,和风煦然的身影如礁石般伫立,就站在她的身后。
夏弥沉默了一会儿,“同样的招数,对我只能奏效一次,不要被我摸到。”
顾谶将礼盒放入怀中,白色的光焰点燃了,吸摄了周遭的黑暗,失去光明的太阳在他身外浮现,薄薄的日轮像是划过的刀弧,发出余烬将熄的炭红。恐怖的温度无声勃发,月台的水泥地面眨眼被烧得通红。
夏弥脚下有些站不住了,不受控制地向前方滑动,她的衣服被瞬间点燃,露出白净的皮肤。
“原来你这么想看啊,应该早说的。”她哂笑着开口,猫一样的瞳孔中却无半分感情色彩。
少女年轻的身体何等曼妙,赤露着,纤细玲珑,像春天的竹子般挺拔,如盛夏的繁花娇艳欲滴。
可她全身覆上了铁灰色的鳞片,随着呼吸,锋锐的鳞片缓缓舒张,开合间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骨肉匀称的手脚已经被黑色的利爪取代,金色的瞳孔中带着森冷的笑意。
已经不能用‘夏弥’来称呼她了,各种龙类特征出现在她的身上,浑身钢铁般的肌肉外是参差的骨刺和细密的鳞片,嶙峋的骨突出现在前额和下颔,膝关节反弯,娇美的小腿现在应该叫做强劲的后肢。BIqupaic0
她只是一个闪身就脱离了‘黑日’的拉扯,速度之快超过了肉眼的捕捉。
她是龙王,龙王耶梦加得。
顾谶缓步朝前,‘黑日’缓缓地旋转起来,黑红色的气流在领域气界边缘游走,赤红发亮,像日出的光晕。他是暗淡的,但周围尽是炽烈的流云火焰。
‘黑日’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空气,掀起猛烈的飓风,一时间飞沙走石。芬里厄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展开双翼死死护着身下那堆收藏品,即便其中已有许多飞向了黑色的日轮。
顾谶略一犹豫,偏移了方向,因为芬里厄就像一个被关在牢笼里的孩子,无法脱离岩石壁垒,他所面对的只有耶梦加得。
耶梦加得双爪紧扣地面,以防被风压扯走。她嘶声诵起古奥的语言,领域中出现了强烈的电离和磁化效果,铁轨熔化,金属液滴悬浮起来,围绕着她旋转。
言灵·天地为炉。
那些光亮的液滴不断碰撞燃烧,杂质化为灰烬坠落,剩下的液滴越来越明亮。最后这些液滴碰撞冷凝,在她手中化为一柄造型诡异的巨镰,就像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
她撞进了‘黑日’的领域,坚不可摧的鳞片在极热之下融化,可她也自带一个宛若死神的领域,它们在碰撞,光与热交织,数十万伏的白紫色静电和数千度的黑色火蛇在两个领域接触的边缘游动,亮的地方亮得刺眼,暗的地方像是黑洞。
巨大的镰刀挥落,朝着日全食的中心,那里站着静默的身影。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谁对顾谶最了解,不是弗罗斯特,也不是路鸣泽,而是夏弥,她知道应力在他身上哪里爆发会最痛,她可以轻易杀死他,许多时候。
巨镰在高温下化为一汪钢水,在狂风中四散,血肉模糊的夏弥突破了‘黑日’的领域,利爪如枪般从他背后刺来。
但就在这时,嘶声汇聚,顾谶身上缠绕起了大团的灰雾,雾中伸出了粗壮大手,握住了耶梦加得的手腕,猛地收紧!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腕骨在一阵‘咔吧’声里折断,却抽不回手来。
一个雾气萦绕的头颅在顾谶肩膀后冒出,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一道竖直的缝隙,一只阴晦且狡诈的黄金瞳闪烁而出。
雾人粗壮的双手如虎钳般把耶梦加得的手牢牢扣住,转而身后又伸出一条手臂,挥起长刀,朝她兜头斩落。
芬里厄发出急切而愤怒的吼叫,震得上方的岩石簌簌落下,却鞭长莫及。
耶梦加得以一个离奇的角度折身,一脚将长刀踢断,同时手臂自发奇异的振动,雾人发出痛苦的低吼,不自觉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