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们毫无隔阂的聊天，孙二娘越发显得尴尬局促，只觉插嘴问好不是，不问好就更加不是，只得低下头，干脆不听不看。

“不管是舞娘还是二娘，这名字多好，以后有了出息，谁还不得真心叫你一声二娘，得了便宜就行，别卖乖了。”

孙二娘一愣，没想到老太婆会突然对自己说话，连忙抬起头想要说上两句，可张了张嘴，才发现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不爱说话就不说了，没啥大不了的，我老太婆又不吃你，你就更应该放心才是。”

孙二娘见她突然起身，将怀中的婴儿递到自己面前，忙双手将其抱住，疑惑的想要询问，便见甄兮一拍自己肩头，说道：“婆婆这是把她交给你了。”

老太婆接道：“大人不好交流，就跟娃娃玩去，去吧去吧，反正你在这里也不自在。”

看着孙二娘呆懵的下了山，甄兮这才转头说道：“小米铁了心的要吃化龙丹，这不是缺心眼么？您倒是劝劝，要是真吃死了该怎么办，还不如多活几年呢。”

老太婆转身走到崖边，眯眼朝山坳里的阁楼望去，瞧了半晌，却是直接岔开了话题。“这队伍又壮大了。”

“祖奶奶！”

“好了。”老太婆呵呵一笑，转身又走进亭中，揭开香炉的盖子填上香料，然后慢悠悠的坐下，见甄兮皱起的眉头，便嗤笑一声问道：“你的血脉开了？”

“早就开了。”

“那就赶紧生个娃。”瞧见甄兮惊愕的表情，老太婆又道：“你不就是怕他一个死，将来没人给你生娃嘛，那就早点办了，”

“您说什么呢！”甄兮第一次羞红了脸，气哼哼的坐到旁边，低头不打算再说这个，可似乎老太婆并不打算放弃，直接戳她的心窝子。

“你那些小心思别以为我不懂，你不想嫁人，不想继承家业，想生个孩子堵住家里的嘴，可甄家的娘们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真以为啥事都得由着你么？既然米家没了，那就没了，谁还能保证一个家族万古长青不成？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做什么，早知如此，就不该告诉你这些。”

“就算要给米家留后，也不一定是你不是。”老太婆絮絮叨叨，听得甄兮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怕是瞧见她的神色，老太婆又戳了句心窝子。“打我那混蛋儿子起，就没有一个省心的主，主意大，心气高，也不想想，没有家里长辈护着，你们屁都不是。”

甄兮那叫一个伤心不服气，憋着眼泪说道：“活得自在一些哪里不对了嘛。”

“行，让家里收了你的零花用度，别用着家里的还怪家里没有给你个好。”

甄兮抬起头，“我还真就不信。”

老太婆却是突然又转回了话题，“一个娇生惯养的臭丫头，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到时你生了娃娃，看你拿什么养他。”

甄兮之前能憋得住不哭，是因为老太婆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这话她就不爱听，用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把她贬的一文不值，更是一把给她定了性质，哪还能忍得了。

“不爱理你了，谁搭理谁搭理去。”甄兮气的站了起来，瞥见老太婆怡然自得，不恼不怒，眯眼正笑得开心，心头的怒气顿时消散，一把趴在她的身边，央求道：“您是我的祖奶奶啊，哪有这样说我的，您不帮我谁还帮我，既然都已经跟我说了，为嘛就不说到底，您去家里一句话，谁还能不听不成。”

老太婆嘿嘿轻笑，抬头望向亭外流动的浮云说道：“你祖奶奶都已经死了两千年了，现在冒出一个来，谁信？”

甄兮似有所觉，忽然看向她的面孔，那浑浊的双眼此时变得晶莹透亮，似乎把天空的浮云尽收其中，刹那间聚散离合，变化不定，似乎也在诉说着人生的变化无常。

她低下头，紧紧咬住了嘴唇，做着让她艰难的决定。

“打死我也不嫁人！”她忽然抬起头，面色坚毅，“祖奶奶传我神通吧，大不了以后娶个媳妇！”

老太婆面色一凝，缓缓转过头，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甄兮倏地站起，“当然知道，就跟您的女儿一样！”

“啪！”躺椅忽然炸裂。

老太婆同时站起身子，一把抓过甄兮的右手，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神通可以学，但不按规矩用，我不介意亲手再灭一族。”

甄兮双腿一软，跪倒无语。

瞧她神情都已经呆滞，老太婆说完就后悔了，蹲下身子将她抱住，轻轻拍着她的背脊，说道：“不嫁就不嫁，大不了祖奶奶舍了这一缕亡魂，带你上天玩去。”

甄兮听着软语劝慰，眼泪啪啪直掉，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