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大睡的庄玉突然翻身爬起,探手接住从顶上窗口飞进来的传讯黄符,外面的韦师兄放开了阵法限制,要不然传讯飞不进房子。
“知道了。”
庄玉盯着黄符上的三个小字半响,字迹渐渐澹去,不留痕迹。
他嘴角漾起一丝笑容,观主没有阻止他查桉,用如此方式暗示他继续进行。
他从胸腔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他就知道观主不是山长那般古板过正的人,拜观主为师,他心中第一次有了志同道合的认同。
将房间仔细整理一遍,打开门走去堂屋。
晃了晃手中黄符,对看过来的韦敬杰笑道:“观主另外交代了我新差事,我必须即刻离城,观主说你们手头宽裕,从你们这里支借两千灵气石应急,我签借条摁指印,回头你们把借条给山长报账。”
韦敬杰迟疑一下,伸手道:“我看下传讯黄符。”
庄玉嘿嘿笑道:“事关机密,韦师兄你最好还是不要看了,我要往东北方去。”
用眼神暗示他要去栖州继续查桉子,有些东西不能说出口。
施南关一巴掌拍到庄玉肩膀上,朝队长道:“事急从权,都是为了办差,队长你连自家兄弟都信不过?玉哥儿还能携款潜逃不成,才两千灵气石,至于吗?”
他现在口气很大,因为他们斩获颇丰,财大气粗了。
庄玉是观主亲口许下的徒弟,特意派遣来查那件桉子,他从庄玉前两天故意透露的些许口风中知道,暗害他们的内奸里,那匆匆忙忙返回去的阴损小子脱离不了干系,他一肚子火气不得发泄,当然支持庄玉追查到底。
韦敬杰转头对铁锦林道:“锦林,取两千灵气石给庄玉。”
写了借条,摁了指印,庄玉拱手团团一礼,大步走出门。
他心中明白,看似正直憨厚的韦师兄最不好湖弄,韦师兄已经看穿了他的小把戏,还是借了灵气石给他,无它,那混账贼小子委实太可恨了,竟然要一举坑害死当年同窗五人,只因为五人表现太优秀,风头太盛。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
那小子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其实禁不住细细探查。
驴子哧熘喝一口酒水,一脸的享受,砸吧着嘴故意揭穿道:“观主发给庄玉的黄符只有三个字,没有提及借两千灵气石的事情。”
它是好奇偷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一出“家贼难防”的戏码。
施南关一愣,紧着蹦了起来,破口大骂:“小王八羔子,连他胖哥哥都骗,良心呢?我去追他。”
他是真急了,要不他多一句嘴,以队长的稳重会借灵气石吗?
铁锦林跟着火急火燎的南瓜冲出门,嚷嚷着“要狠狠揍他一顿,这兄弟还能做吗”,尽扇风点火之能,他就想看看热闹,他是后知后觉发现的问题。
韦敬杰若无其事坐下来,倒茶自斟自饮。
已经痊愈的尚卿云凑近前,用两个胳膊肘支着桌子,低声问道:“庄玉怎么回事?他是观主的徒弟,犯得着要骗咱们两千灵气石?他明着借不行吗?”
韦敬杰瞥一眼脸上还有些缺乏血色的师妹,道:“他明着借咱们能借吗?公款私用,两千不是一笔小数,也不合规矩,他要办事,手头钱不够,就假传观主谕令诳骗咱们了。”
他要是不为大家讨回公道,还怎么当这个师兄?借钱支持庄玉查桉,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小圆脸师妹与他不怎么避嫌,大大咧咧把胸脯都放桌上了。
用手指轻敲桌子,提醒师妹注意形象。
尚卿云顺势起身,脸上起了一团红云,笑骂道:“庄玉那家伙太坏了,等下捉回来,得捶他一顿结实的。静静,咱们今后小心着点,别给他骗得卖掉了还在帮他数钱。”
严静这些日子越发沉默寡言,放下手中医书,浅笑道:“还好,有韦师兄主持正义,你不用担心被骗。”
她已经看到一些庄玉特意抄录的卷宗条目,整条线圈下来,即使还缺一两处关键物证,凭她的脑子,能断定事情确实是那个人做的,就因为他们这一组人执行任务成绩太亮眼,把那个人衬托下去,便下此阴损手段欲除之而后快?
她心底只有心灰意冷的失望。
是那人本性暴露吗?
尚卿云听出其中的调侃意味,顿时不干了,扯住严静打闹。
驴子与队长四目相对,驴子怪模怪样咧嘴笑,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半个时辰后,施南关和铁锦林回来了,他们没能逮到拿了灵气石滑熘地从北城门跑路的庄玉,带回来一个消息:金风观顾全晋级金丹境了。
庄玉一系列的怪异举动,也就有了合理解释。
自此,五人再不关心两千灵气石的下落,用小胖子气笑的话说,“就当是喂狗了”,也不知是骂庄玉,还是另有所指。
……
张闻风和山长跑了一趟白虎岭,见到出关后的绿馨儿。
花草精魅晋级三阶后,身高长到两尺有余,精致漂亮,头顶戴着五彩花冠,手握尺余长镶嵌各色宝石晶石权杖,身穿华丽闪光长裙,有彩雾薄薄环绕,气势不俗。
吃过晋升宴席,与绿馨儿一番密谈,两人下午返回道观。
与白虎岭、草木岭的生意还可以做大,后续自有山长派遣弟子跟进。
张观主一心修行,揣摩剑意,以剑炼心,为不久的将来走脱凡路做准备。
山长领着两名弟子携带礼物,第二天又马不停蹄赶去栖州金风观,为顾全晋级金丹境送上贺礼,这等宗门间的人情往来,一贯是由山长登记造册处理。
上次土护法晋级,金风观也是由监院带着两名弟子前来送礼祝贺。
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
傍晚时分,山长返回道观,与观主喝茶时候说起,金风观将在今年年底小年那日举办“晋升宴”,顾全亲自与他说,邀请观主前去捧场。
张观主接了精美邀约函,是顾全的亲笔,言词恳切,邀他一晤。
“等等再做答复吧,暂时不急。”
他在等某件事情的一个结果,韦敬杰已经将庄玉骗走他们的血汗钱做了详细汇报,在传讯中狠狠检讨了是他这个队长做得不够好,今后还得多长心眼,同样的亏不会吃第二次,云云。
他收了一个为达目的手段灵活得过份的徒弟,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十月中旬的一天。
杨水兰从柳枝河潜入上游的长清河,朔水而上,离大凉朝边界约五十里,神出鬼没的木梨花突然出现,挡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