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前,自从确诊,郁蔓蔓就没能离开过医院。
禁锢一方病房,尝尽人情冷暖,那种日子,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反正是没几天活头了,随性就好,高兴就好,随心所欲活一天算一天,过几天自己想要的日子。所以,她不打算让人知道她的病,更不想再被关进医院。
已经死一回了,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回?
可是你说这个赵自晨,他就不能“和平友好”地分个手吗?
郁蔓蔓自顾自上了地铁,找了位子坐下,只当跟在旁边的赵自晨是空气。
她掏出手机,仔细给自己算了一笔账。
工资卡、余额宝、微信零钱,加上手头悄悄省下来的一点存款,好容易攒下来,预备结婚给自己买点儿东西的,她现在统共还有……嗯,170556元。
另外,室友汪琳还欠她五百,包里好像还有两张小红票,几张零钱和几个钢镚儿,就不细数了吧。
工作三年多,这就是她剩下的全部身家啦。
一万七千块,再活一百天的时间,平均一天可以花一百七,这对于节俭的郁蔓蔓来说,已经是潇洒挥霍了。
人死了,钱还没花完,这傻冒的事情她不能干。
她想了想,决定回去以后把自己新买几个月的自行车也卖了,换钱花,笔电和手机总还要用,再留着一阵子吧。
郁蔓蔓盘算了一遍,到了站点,她收起手机准备下车。
赵自晨住处远一些,要到下一站转乘,他站起来,商量的口气问:“蔓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郁蔓蔓转身看看赵自晨,忽然勾起嘴角一笑,“你回去吧,明天你爸妈来,我有事忙就不去接站了,你不是说明晚陪他们一起吃个饭吗,我准时到。”
“也好,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联系你。”
看看,女人嘛,这不就哄好了?赵自晨殷勤地跟了郁蔓蔓这一路,见她露出笑脸,才终于放下心来,看着她的背影随着人群挤出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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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蔓蔓租住的是一个老破小的两居室,她把钥匙插进去转动了好几下,拉开外层嘎吱嘎吱的老式铝合金防盗门,里层的木门就开了,跟她合租的汪琳脸上贴着面膜,穿着珊瑚绒睡衣拉开门。
“回来啦。”
“回来了。”郁蔓蔓换了拖鞋走进去,“你今晚没出去玩啊?”
“没呢。对了,你一下午干什么去啦?赵自晨联系不上你,急得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我说我也不知道哇。我又打了一遍你也没接,去你们部门说你也没上班,也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还挺担心你的。”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出去了一趟,没注意手机。”
汪林跟她同一个公司,两人合租也有半年多了,相处还算不错。两个年轻女孩子,又是同事,大抵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
“是这样啊,没别的事就好。对了,我去找你的时候,你们部门那个黑猫警长拉着个脸,说你没提前跟他请假,我看你明天还是小心解释一下的好。”
“嗯知道啦,谢谢你啊。”
郁蔓蔓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早早回房间躺在床上呆着。她把“生前身后”的事情想了一遍,一个人如果只能再活一百天,不对,今天已经过完了,还有99天,究竟该干点儿什么呢?
第二天早晨,郁蔓蔓一进公司,果然迎面正对上黑猫警长那张油腻腻的脸。
“郁蔓蔓,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黑猫警长”是部门一帮年轻姑娘背地里悄悄给韩光起的外号。不光因为这位韩经理个头矮,肥头肥脑圆墩墩的,还爱穿黑色西装,更因为这位整天板着个脸,像个会走路的自动监视器,喜欢动不动突然出现在员工背后,监视员工的工作。而且仗着跟公司上层有姻亲关系,对上溜须拍马,对下呢,特喜欢拿架子抖威风。
一个油腻的、膨胀的、而且是盲目膨胀的中年男。
也难怪背地里被人说是“宦官当道”了。
“郁蔓蔓,你昨天下午怎么回事?没来上班也不提前请假,还要等我亲自打电话去问,你这严格来说就是旷职,要纳入管理考核,要通报批评,要扣工资的!”
嗬,这就抖上了?
郁蔓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卑不亢反驳道:“韩经理,我昨天就跟你解释过了,我昨天下午的确是临时出了些状况,电话里先跟你请了假。我在公司三年了,平时工作态度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谁还不许偶尔有急事了?要没特殊情况,我是随意请假耽误工作的人吗?”
“不要强调理由!解释什么?旷职就是旷职,反正是耽误工作,哪来的那么多理由?”
“好,我不解释。”郁蔓蔓说,“领导嘴大,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公司里谁还不知道您韩经理的威风啊。您也不必拿我耍这个威风了,您也不用扣工资,我马上辞职,这破公司我还不爱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