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半也会会心一笑:妙龄少女嘛,想起自己的如意郎君,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再过了一阵子,赵昭婷找出针线与绢帛,想以此来打发一下时光。
这,这不是要刺绣吗?
不错,你猜对了。
这刺绣,源远流长,多年以来,一直都盛行于江南地区,是常见的女红之一。在那个年代,我们的女主要凭它消磨一下时光,也不足为奇。
穿针之际,赵昭婷暗自思忖道:那句话说什么“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颇含几分调侃、揶揄的意味。其实呢,这刺绣嘛,应该是源于最初的缝缝补补。就是一般的须眉男子,只要足够细心,过了“穿针引线”这一关,为自己缝补一下衣衫,未必就是什么难于上青天的事情吧?
当然,张飞张大将军脾气比较暴躁,穿起针来,自然就会吃力、笨拙一些。如果换作我那位胆大心细的“先祖”赵云赵子龙将军,就轻而易举了吧?同样的能征善战之辈,也会有所不同的。
如今正值阴雨天,整天都是灰蒙蒙、暗沉沉的,上灯的时间,也就稍早了些。这一刻,其实也就是晚饭过后没多久,离什么“夜深人静”,还早得很。因此,来一下针线活,是不会影响休息的。
再说,刚刚过去的这个大白天里,我也午休过了,如今,如果早早“躺尸”,多半也是睡不着的。这,这又何必呢?
至于家境嘛,目前也还可以。也就是说,娘亲不至于要等我弄出几个刺绣成品,然后拿到集市上换钱,以此补贴家用。尽管是这样,这女红,也还是要略知一二的。要不然,以后真要到了急用之时,“亡羊补牢”就来不及了。平时有空的时候,有意识地练习一下,以备不时之需。人说“技多不压身”,其实蛮有道理的……
穿针引线完毕之后,望着桌面上的白绢,赵昭婷一时皱起了眉头。
是啊,该绣点什么呢?刺绣与打补丁,毕竟是有所不同的。打补丁只需要不透风,穿得出门即可。而这刺绣呢,则要求绣点图案什么的,既要美观大方,又要考虑一下生活格调、艺术品味,要不然的话,就只能深藏于闺中,拿不出手的。
再凝眸片刻之后,赵昭婷的脸颊,一时有如关公!
原来,那一瞬间,闪现在她心里的,是这样一个词语:
鸳鸯!
当然,就算是脸颊红于火,那也是无伤大雅的。毕竟,这儿只是她的闺房,没有外人,别人无从知晓。
暗暗地吸了一口长气之后,赵昭婷这样宽慰自己:自从有刺绣以来,绣在那些面料上的,多半就是一些花鸟龙凤之类的,寄寓着某种吉祥如意的意思。既然是这样,我想起要绣一下“鸳鸯”,也在情理之中嘛……
拿定主意之后,赵昭婷左手托着白绢,右手轻拈银针,开始行动了。
纤纤素手,闪闪银针,就这样穿行于白绢上下。
突然,“哟”的一声响起!
伴随着这惊叫声,赵昭婷仔细一看,霎时就弄清楚了:由于自己不小心,银针自下而上穿过白绢之际,刺在了左手的第三个指节上。
俗话说“十指连心”,那一声惊叫,确实是事出有因。
放下银针,赵昭婷右手拇指和食指握成环状,卡在那针口的偏下一侧。
疼痛稍有缓解之际,那一滴血水,滴落到那白绢之上。
这一刻,赵昭婷也懒得去管那滴血水了。她只是下意识地持续着右手卡着左手的这个动作。
再过了一阵子,她右手松开左手,紧紧盯着白绢上的那指甲大小的血痕,暗自嘀咕着: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一下,被刺得够呛了吧?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继续信手翻看一下那本诗集……
“昭婷,还没休息吧?”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即使不抬头,赵昭婷也能够确认,这是娘亲王氏的声音。
而且,她还很清楚,随着这一声响过,娘亲就会走进这房间里来的。
也就是说,这一声其实只是打个招呼,不管赵昭婷应与不应,娘亲都是会走进来的。
以前,赵昭婷习以为常了,也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而这一次,赵昭婷“嗯”了一声之后,却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与尴尬……
也曾经想着要把那白绢收起来,只是,就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她又迟疑起来了:进门之际,娘亲只怕已经看到了吧?此刻我若再想着收起来,岂不是“做贼心虚”了。刺绣时不小心被刺破点皮,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似乎就包含着“欲盖弥彰”的意思。既然是这样,索性就让这块白绢,一直留在这桌面上……
赵昭婷的思绪转得再快,又如何快得过娘亲的眼睛?
再说,她所转的那些心思,只是和迟疑、犹豫连在一起的。对于如何隐藏这“罪证”,却是无济于事。
站在桌旁临门的一侧,王氏紧紧盯着那块白绢,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扫了娘亲几眼之后,凝视着那块白绢,赵昭婷霎时羞愧不已,默默地低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