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司马宁宁王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或许,一时心血来潮,他也会想起先祖司马攸的权势,也想着如何延续大晋的国祚!然而,还没等到如何行动,就是在乌衣巷的那个深宅大院里,他多半也就隐隐体会到,这样的事情,不是自己所力能胜任的?
在乌衣巷里,孙复和陆嘉,是一伙的。而且,就算是事成之后,自己的位置,也将是极为尴尬的:人家孙复所要复兴的,是东吴旧地,可不是你们司马家族的大晋啊!
甚至,司马宁即便想笼络一下萧正涛,那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了!萧正涛所想的,主要还是如何挥师北上,收复失地。
如此一来,司马宁还真成了字面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或者说,对于乌衣巷来说,他其实只是一个局外人。
这位宁王子,一直以来,对于曹植曹子建的那一篇《洛神赋》,心仪不已,念念不忘。曹子建辞赋写得好,倒是其次的,司马宁感同身受,在吟咏起《洛神赋》之时,多半已经把自己带入其中:借别人的酒杯,浇自己心中的块垒。
此时此刻,司马宁身处何处,又在忙些什么呢?
想来想去,他如果能够放下对权势富贵的执念,那又如何呢?
作为晋室宗亲,他的手头上,总还有一些银两吧?果真如此的话,远离尘世喧嚣,找个僻静的地方,读几本古书,纵情于诗酒,徜徉于山水田园之间,也未尝不可吧?
从这个角度看,这样的一条路,目前还是存在的,就看他愿不愿意作出这样的选择了?
在乌衣巷里,原本还有一个陶辉的。这位陶世兄,大概是觉得孙复一伙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就选择了离开。陶辉如果最终选择了归隐田园,倒是不难理解。毕竟,那种大富大贵,那种先世的荣耀,他并没有多少感受,心上也没有多少权势富贵梦的包袱。
从这个方面来看,司马宁甚至还比不上陶辉。
到了这一刻,乌衣巷里的那一切,早就烟消云散了?
只是,我尽管逃离了乌衣巷的那个深宅大院,然而,却依然会想起在那儿所经历的一幕幕。甚至,我还会这样想,当初,刘大将军之所以要痛下决心,其实也是因为,如果再不能快刀斩乱麻的话,大晋的皇宫,或许就会被乌衣巷的那一伙人所劫持、所利用。而身为一名武将,刘大将军如何能够容忍这一切呢?
大晋的皇宫,可不是当年孙吴王朝的宫殿了!于是,刘大将军铁腕出击,就此先后废了两个大晋皇帝。再然后,就自立为帝了。
这些事情,千丝万缕的,我所能够想清楚的,也就是这些了……
凝神细思一番之后,一时颇有倦意。赵昭婷就暗示自己,反正也不急着过那边去,何不就此小憩一番呢?
这样想着,她索性闭上双眼,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晓是过了多久,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刺了一下,就醒过来了。
看看已然是日至中天,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赵昭婷就带着青儿,顺着原路返回。
走到离原处尚有八九丈远的地方,突然听到这样的一个声音:“司马宁,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赵昭婷心头一颤:这可是圣上的声音啊!司马宁什么时候跟到这儿来了?圣上如此喝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心急如焚之际,也无暇多想,就拉着青儿,循声跑去。
以她和青儿的脚力,这几丈远的路,也就是眨眼之间的功夫。
只见司马宁长发散乱,已然被围在垓心,不过,依然长剑在手,看样子还是要奋力一搏的。
他的身边,是一个劲装结束的十七八岁的姑娘。扫了几眼之后,赵昭婷就断定,这姑娘,就是此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司马婧了。
这兄妹俩脸上的轮廓,确实极为相似。
将这兄妹俩围在中间的,自然就是跟随圣上而来的那二三十名侍卫了。
霎时,赵昭婷的心念,飞转如轮:多半是这样的,也不知晓是什么原因,这司马宁兄妹俩打听到,圣上将在这一带地方出现,于是,他们就学起孙复、陆嘉来,到此设伏。
不过,这一次,圣上可是有备而来的了。
以这兄妹俩的功夫,如何能够在这二三十名侍卫手下,讨得了好去呢?大致扫了几眼,就不难看出,如果不是圣上想着要探明真相,留下活口,他们只怕早就身首异地了!
至于圣上为什么能够喊出“司马宁”这个名字,自然就是因为,这兄妹俩一击不中之后,圣上及其手下,自然就要出言相询了。
而这位宁王子呢,一向自视甚高,即便深知在劫难逃,也不愿意隐姓埋名,就将自己的“尊姓大名”如实相告了。所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这司马宁嘛,武艺未必就有多高明,做人倒是蛮硬气的……
眼见赵昭婷已经返回,那圣上就这样说道:“昭婷啊,你来得正好……”
赵昭婷心头一愣:圣上这句话,似乎是在讥讽我吧?众侍卫大功告成之际,作为心腹爱将,你才姗姗来迟,是来摘桃子的吧?
“属下玩忽职守,”赵昭婷抱拳致歉道,“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圣上哈哈一笑:“昭婷啊,朕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来得正是时候!嗯,你看看,这两个年轻人,明知自己早已成了瓮中之鳖,还不肯放下武器。昭婷啊,你说说看,如何才能让他们迷途知返,不再做无谓的顽抗呢?”
赵昭婷倒吸了一口凉气:圣上说我“来得正好”,原来是这个意思!嗯,人说君命不可违,此时此刻,我又能做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