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儿呢?”小东西不能魂飞魄散,三百年前的种种皆是我的错,后果不该由他来承担。
地藏没讲什么,只是左手一挥,漫天的黑暗消失,我又回到了沈家废宅里,右边是血尸,前面是小黑,只是已没了小东西。绵远悠长的声音从四处传来。“本座带它回地府去了,这尸鬼将地府搅得一团乱,也该为它的行为做些什么。”
我还是担心小东西的安危,可心底却有一种感觉让我很相信地藏,我不知是不是因为它是我所谓的主人的缘故,总之我对他学不会怀疑。
时光被定格在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射下来的那一刻,我还记得那一刻我是抓着史薇薇的手的,可这一眨眼却出现在这里,真或者假一切都不那么清晰。
声音消失了,我周围所有的环境都随之开始动作,像是一块巨屏的玻璃杯猛的一锤敲碎了般。地藏说只要我站在地面上,力量就是无穷的,所以我施法护住了小黑跟血尸,替他们挡住了阳光。只是,即便血尸没有被玄阳之气焦灼到,在世间开始流淌的那一刻,它还是在我面前渐渐地腐烂风化,冰崩瓦解。
那是一张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那是一副我占据了十九年的身体,可在那一刻它消散在风中,什么都没有留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眼皮底下碎裂,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会有无奈、压抑与不舍。可是地藏说得对,我的尸体在三百年前就该消失,所以我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沈君旭的地魂与爱魄从我的尸体内一丝一毫地展露出来,他的身上穿着的还是三百年我中了合欢散的那一晚着的渎衣渎裤。一魂一魄痴痴地看着我,被他们那样看着我,我忽然就笑了,咧着嘴角直至笑出了眼泪,原来那日我取了曼珠沙华的花液救他想将他受损的地魂修复,却不想却因合欢散将他的地魂与爱魄吸入我的体内。地魂刚刚修复本就不稳,而他又是那么爱我,如此简单的道理我竟在三百年后才想通,真的是我害了他又困住了我!
小黑看着我哭哭笑笑的样子,却挠着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念念,我还是不明白,沈君旭的一魂一魄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困在你的身体内的,难道是当日你将自己炼制成死人蛊去沈宅报复的时候?”
“额,我也不知道……”我慌忙背过身子去,闪躲着不敢去看地魂与爱魄的神色,虽然我知道仅有一魂一魄他什么都讲不出来,可难保他们还会记得当初的一切。不行,我得赶紧带他的一魂一魄去见林默,让他的魂魄归位,然后看他记不记得当时的一切,再然后让他闭嘴。
该死的沈碧瑶,竟然在那个时候给我下药!
可我闪躲的回答小黑仍旧不满意,抓着我的胳膊让我正面对着他。“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
“咳咳,恢复记忆了当时我又看不到三魂七魄,怎么就知道他们是什么……什么时候被吸尽我的身体里的。”咳,吸,我又暴露了什么吗?
得赶紧把小黑送回去,再让他追问下去,难保不会说漏了什么,这么丢脸的事情……
“我送你回地府!”这个决定不容他拒绝,不过他也没拒绝,在我的保护屏障内伸了个拦腰,早已迫不及待了。“赶紧送我回去吧,这么点大的地方我都快被憋死了,这阳间真不好玩,没事出什么太阳啊!”
我将小黑送到了阴司路的入口,正打算离去,却听到他在我身后小声地自言自语。“念念,我终于又见到十岁的那个你了,虽然不管长到多大你的心里只有沈君旭一个人,可你的眼里终于又散发出阳光了。”
我没有转身去看小黑脸上的神情,只是捏了捏手掌,吸了吸鼻子,压着嗓子在心中喊了一句:“师兄!”
我带着沈君旭的一魂一魄去见了林默,亲眼目睹了我杀害刘九娃的他,看着我的眼神是那样冰冷而厌恶。看着我朝着他靠近,他甚至捡起脚下的石头跟沙子一下一下地朝着我身上砸过来。
“余念,你这个恶魔,你这个怨毒的女人,你给我滚!”
我什么都没有讲,只是任由他对着我大骂,不管是不是我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受怨气所扰,可都是我做的,如果我真的没有对那些被我杀害的人与阴魂动杀心的话,他们也不会出事,说到底那一切的罪孽还是因我而起。
我摊开手掌,让地魂与爱魄从我的保护屏障内出来,送他们去林默的身体里,地魂一副茫然的表情,而爱魄却是那么浓的眷恋不舍。我合了下眼睛,任由那晶莹的液体从眼角躺下去,不再去看地魂与爱魄。
如果说林默的眼神是利器的话,他如此的眼神足以将我千刀万剐,可错的终究是我,我不能解释!
滴答滴答,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微乎其微的声音,我该怎么去表达我心中的不舍,我该怎么留下他。魂魄重整,他很有可能忘却所有过往,而他这一刻对我又是那么嫌恶怨恨,万一他醒过来记住的只有我的恶毒怎么办?
那并不大的石块砸到我身上,一下下的撞击着我的身体,却没有疼的感觉,可是那颗心呢?
我睁开婆娑的泪眼,念着一串咒语:“三魂七魄归位,尘缘毕了,愿你再不受怨鬼所扰!”
林默的动作逐渐迟缓下来,怨恨与嫌恶之色逐渐在他的眼中变弱消散,然后他摇摇晃晃地倒下了身子,合上了眼睛昏迷在那里。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抽出他身上的手机,按了三个键,然后离开了。
我回到地府去与地藏跟阎王请罪,出乎意料,阎王不再通天殿,而是在酆都的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