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颜想明白这些,母亲已经闭上了眼,手指也不再点她的胳膊而是软软地垂了下去。她这才知道母亲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母亲死了,父亲便也死了。
医生护士匆匆地跑过来查看,刺耳的警铃在医院的整个楼层间回荡。素颜浑然不觉,一个小时前,她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只想着要答题的女学生,如今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她连魂也丢了似地出了门口,程远方赶紧来扶,素颜甩开他的手,朝走廊的出口走去。
程远方在后面问:“素颜,你要去哪里?”
素颜不回答。
他就追上去拉住素颜,他差点以为素颜受不了刺激,突然就疯掉了。
素颜使劲地想甩开他的手,可是他就是死命地抓着不松开,他害怕她一下子想不开去寻了短见。一个疯了的人是什么都干得出的。
程远方猛地把素颜拉进自己的怀里,他像哄一个孩子一样拍着她单薄的后背,天热出了汗,湿答答的。他一手的黏稠。
素颜真的疯了,她挣扎着把头仰起来,怒视着程远方喊道:“你松开手。”
程远方偏不松,口里问:“你说你要去哪里?”
素颜说了,素颜说了后,程远方就知道她是真的疯了。
素颜说:“我要去杀了他。”
素颜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她似乎不是要去杀一个人,而是继续去教室回答没有回答完的题目。她不再挣扎,而是把头转过来,眼睛死盯着程远方。
恍然间,程远方感觉面前不是素颜,不是他从记事起就认识的那个素颜。那她是谁?
很多年以后,程远方去看望石天明,他们大口地喝着东北的高粱酒。醉意朦胧之时,他坐在了地上。他说:“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那么美好的女子了。她是谁?我总算想明白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
石天明说:“你用了那么长时间总算明白了素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我从遇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石天明在那次酒后醒来猛然想起,已经好久没有人提起素颜了,他都以为已经彻底把她忘记了。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那个燥热的午后。
他喝醉了酒。他说:“我一直都知道,你终究不是我身边的那个人。”
她彼时已经有了身孕,肚子微隆,一手托着肚子,一手举起酒杯喝尽。她说:“我们这是怎么了,总是给做不好、做不了的事情找出百般借口万般理由,明知道自己错了,还是说着一定要相信自己,并一直走下去。”
她说:“程远方,我们这是怎么了?你能不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