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P>
到了她这个份儿上，真正喜欢的人已经不多了。</P>
这段时间，赵沏也在悄悄盯着李如意。</P>
包括对方在哪里租了房子，想要买个什么样的院子，他都知道。</P>
有一些是下面的人为了讨好他才说的。</P>
有一些则是赵沏听多了这些事，自己好奇打听的。</P>
或是主动，或是被动，这些消息都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P>
等到攒到一块后，赵家老太太都坐不住了。</P>
她不介意赵沏在女人身上摔个跟头。</P>
但这个女人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赵沏的救命恩人。</P>
因为这两重身份混在一起，赵家老太太也很担心自己控制不了。</P>
这件事发展到最后，要么是赵家背信弃义忘恩负义，要么就是让赵沏为了名声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姑娘，两者都是她不能接受的。</P>
至于说把李如意收房，当个妾。</P>
赵老太太在不了解李如意的为人之前或许还会这样想。</P>
可在了解了李如意的为人之后，她觉得这个女孩子可不是寻常人，放在自家后院容易出大事儿。</P>
身份肯定是压制不了她的！</P>
以赵家老太太的见识，只在一瞬间就分析出了李柱子那件事的原委。</P>
她倒是不在乎李如意手段激烈。</P>
可是，李如意若是真进了赵家的门，真要是遇上事儿了，谁能拦得住她！？</P>
赵老太太好日子过够了？让赵沏找这么个祸害回来？</P>
眼看着赵沏那边还跟个大傻子一样往上凑，逼的赵老太太不得不把人薅过来好好谈谈。</P>
赵老太太坐在书房的乌木大书桌之后，两个丫鬟站在一边随侍。</P>
赵沏得了消息，匆匆忙忙赶来，他撩了门帘走进屋里。</P>
门口的小丫鬟忙帮他脱了外面的大氅。</P>
赵砚跟在赵沏身边，把手炉送上，却被赵沏推开。</P>
“孙儿见过祖母！”</P>
赵沏过了垂帘隔断，跟赵家老太太行礼。</P>
老太太白发梳的妥帖整齐，一天了都没有半分散乱。</P>
她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马上上前，端着剪子，将几个灯芯全都剪了一遍，屋里跳动的火光慢慢平静下来。</P>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就不用行礼了！”</P>
赵家老太太提醒赵沏，但赵沏浑不在意。</P>
“给祖母行礼可是大事！”</P>
他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P>
有那有眼色的丫鬟已经搬过来凳子放下，赵沏一屁股坐在赵家老太太对面，顺手拿了一本册子翻了翻，看见上面写的东西也没表现出异常来，看了几页又随手放下。</P>
他是赵家的长孙，从出生起，家里就默认他是下一任继承者，所有的生意也都没瞒着他。</P>
赵老太太紧紧的盯着赵沏的表情，发现这个孩子经历过生死后，似乎真的比之前多了些东西。</P>
“你若是想学，祖母可以教你。”</P>
往常赵沏总是表现出些许不耐来，但这次倒是平静的很。</P>
“这里的学问深奥，孙儿只怕资质愚钝，未必学得会。”</P>
赵家老太太见他没有那么抵触了，便鼓励他。</P>
“这东西又有何难，祖母会的都可以教你！”</P>
赵沏迟疑，他还以为赵家老太太找他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担心自己这次不说明白，往后就没有合适的机会说了。</P>
“祖母，孙儿觉得二弟更合适处理这些，不然就让二弟学吧！？”</P>
赵家老太太倒是没想到赵沏会这样说，她打量着赵沏的表情，猜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P>
“你二弟有自己的路要走。”</P>
赵沏摇了摇头。</P>
“祖母，孙儿对这些实在是不耐，就算压着性子也是个连守成都困难的人。”</P>
“反而二弟更擅长此道。”</P>
“若是可以，孙儿更想去参加科举。”</P>
赵家老太太这次是真的意外了，她惊讶的看着赵沏。</P>
“你以前不是也不爱读书吗？”</P>
赵沏被赵家老太太的直白说的羞赧，但他也没什么办法。</P>
赵游是他的亲弟弟，虽然说这次的追杀是因为他自己失策，但也因为生死危机，暴露了他身边赵游安排的人。</P>
赵游安排的人就算对他再忠心，心里也总是更偏向赵游的。</P>
所以那些人遇到了危难，第一时间从来都不是保护他。</P>
他们心里其实是想要赵沏死掉或者废掉的。</P>
赵游能找到这么多忠心耿耿的人，而他却连得用的小厮随从还得靠家里分配，可见二人之差距。</P>
赵沏刚开始不是不怨的。</P>
只是，怨过后他还是原谅了赵游。</P>
那是他的亲弟弟，也没有主动加害他，他又能怎么样的呢？</P>
赵沏想要退一步，反正他原本也不喜欢家里这摊子事儿，赵游愿意，就让他去做呗！</P>
赵沏准备另辟蹊径，去科举。</P>
他若是能考中个举人，家里也必然会给他铺路安排，既不用和自己亲弟弟闹翻，也不用让家人为难。</P>
赵家老太太看懂了赵沏的退让，也跟着沉默下来。</P>
为了大局着想是好事儿，可在赵老太太眼中，赵沏这会儿想要科举的心思却未必有那么单纯。</P>
赵家老太太甚至怀疑，赵沏是不是喜欢李如意都喜欢疯了，非常着急脱离赵家的掌控。</P>
不过这话她不会问，她只会儿旁敲侧击。</P>
赵沏还不知道赵家老太太在观察着什么，他淡定的说道。</P>
“是不喜欢读书，可更不喜欢管账，若是能有人替我管账，让我去读书也可以。”</P>
赵家老太太心一咯噔。</P>
实在是关心则乱了。</P>
“管账？那你找几个账房不就好了，再不济，祖母也可以做主，替你找个能管账的媳妇。”</P>
说到了媳妇，赵沏的眼神忽然飘忽了一下。</P>
他控制不住的想到了那天抬起头时，看见李如意的侧脸。</P>
风吹过李如意的碎发，吹动了赵沏的心弦。</P>
但马上，这一丝丝心动就被他压了下去。</P>
哼！李如意都不爱搭理他，他也没有那么爱搭理对方的好吧！</P>
看见他走神，赵家老太太直觉不好。</P>
“怎么？心动了？”</P>
赵沏脸瞬间涨红，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P>
不对呀！祖母怎么可能能知道我的想法？</P>
他恍然，这才想起刚才赵家老太太说了什么，连忙清了清喉咙，解释起来。</P>
“没！再说……我都定亲了。”</P>
说起定亲，赵沏就像是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P>
以前他只觉得无所谓，可如今他却心里不舒服起来。</P>
赵家老太太听他提起这桩婚事，才放心些许。</P>
“你知道自己定亲了就好。秦家的姑娘是祖母看着长大的，最是不会出错，她温柔知理贤惠大方，不管是你科举当官，还是管理家中事务，她都是你的帮手。”</P>
“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门当户对才最重要。”</P>
赵沏缓缓低下头，他终于明白赵家老太太今晚叫他过来的意思了。</P>
他沉默片刻，攥了攥拳头。</P>
“祖母的意思孙儿明白。”</P>
赵家老太太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了屋里的丫鬟随从，开口说道。</P>
“你们先下去吧！”</P>
一屋子的人全都点头答应动作轻柔的退了出去，又把房门关上。</P>
很快屋里就剩下祖孙两人。</P>
赵沏吊儿郎当的坐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慢慢收敛。</P>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赵家老太太直入主题。</P>
“你对李姑娘是个什么心思？”</P>
赵沏没想到赵家老太太竟然都不问问赵游的事。</P>
他有些心酸。</P>
虽然他做好了退让的准备，可大家直接默认了他的退让，也让他有些委屈。</P>
家主更看重的是家族利益，对赵家老太太来说，她已经敲打过赵游，这就是对赵沏最好的交代。</P>
安抚什么的都不重要。</P>
安抚了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得解决问题！</P>
“我……”</P>
赵沏想说没什么想法，可这话到了嘴边，他只觉得心中憋闷无比。</P>
以前没有这个人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怎么样。</P>
可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感受过剧烈的心动后，他也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P>
“祖母，孙儿不知。”</P>
赵沏最后还是说了实话。</P>
除了无法在赵家老太太面前说谎之外，他其实内心中也有一分隐隐的期待。</P>
他想让祖母给他一个万全之法，让他能够得到李如意，又不改变现在的一切。</P>
可惜，赵家老太太不是神，给不出这种办法来。</P>
如果李如意不是赵沏的救命恩人，赵家老太太对付她的手段可太多了。</P>
但李如意偏偏就是。</P>
如果李如意对赵沏有那么点心思，赵家老太太能跟她谈的条件也多了去了。</P>
但李如意偏偏没有。</P>
人家救了自家孩子的命，还不想跟自家孩子纠缠，赵家老太太都想不出还有什么对付人家的理由。</P>
她还没有霸道的认为，这样迷惑自家儿郎的女子就该杀了，才能一了百了。</P>
到了赵家老太太的岁数，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家孩子不要强，为难别人没有用。</P>
“沏儿，你是赵家长孙，往后是要继承家业的，祖母知道这摊子事麻烦，你心思未定，也对你多了份纵容，但你不能真的不知！”</P>
赵沏沉默的低下了头。</P>
赵家老太太瞬间看穿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P>
“李姑娘是个好人，一个女子能做到她这般实在不易，你若是不想坑害她，便远着她些，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对你二人都好。”</P>
赵沏眉头皱了皱，下意识反驳。</P>
“祖母，孙儿不甘心！孙儿不觉得同我一起，便是坑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