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瑶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声说道:“许是赵德仪历经疫病,心中还未完全平复,又太过在意自己的容貌,才会如此敏感多疑。”
言瑶佳试图为赵德仪找个借口,可她心里也清楚,赵德仪这次的反应实在有些过激了。
“即便如此,也不该如此任性。” 皇上依旧余怒未消:“她这般作态,让朕的颜面置于何地,又让汐汐的一番心意如何自处?”
想到五公主的善良被如此辜负,皇上更加恼火。
皇上脸色阴沉:“她若不知悔改,朕绝不轻饶。朕对她关怀有加,她却如此不识大体,简直是在挑战朕的耐心。”
言瑶佳微微颔首,心中却另有盘算。
“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意,定当妥善处理此事。” 言瑶佳应道:“只是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去看看赵德仪的情况,毕竟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难免会落人口舌,说皇上和臣妾苛待于她。”
皇上听了言瑶佳的话,觉得有理,便点点头,带着众人匆匆赶往长信宫。
长信宫中,太医们正忙得不可开交,宫女们进进出出,端水送药。
二公主躲在常贵人怀里,眼睛哭得红红的,显然是被刚才的一幕吓到了。
赵德仪也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坐在床上,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更衬得她面容憔悴。
看到赵德仪醒来,常贵人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轻声说道:“德仪娘娘,您可算醒了,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二公主也怯生生地从常贵人身后探出脑袋,小声喊道:“母妃……”
赵德仪看向二公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也有无奈。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宫女匆匆进来通报:“皇上和皇贵妃娘娘来了。”
话音刚落,皇上和言瑶佳便迈着步子走进了内室。
常贵人带着二公主向皇上和言瑶佳请安。
皇上的目光立刻落在了赵德仪身上,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满:“赵德仪,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哪有半点一宫主位的风范?\"
赵德仪低垂下头,声音细弱蚊蝇:\"是嫔妾的错。\"
\"朕并不想责怪于你,只是你如此做派,让朕很失望!\"皇上冷声道:\"你这般揣测嫉妒,无端误解五公主的善意,还大发脾气,成何体统?汐汐年纪尚小,一片真心给你送点心,你却以怨报德,这让她以后如何看待这后宫的情谊?”
二公主见皇上这般生气,也不敢为赵德仪说话,只能紧贴着常贵人站好,眼圈微微泛红。
赵德仪看向皇上和言瑶佳并肩站在那里,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落,滴在被褥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皇上,嫔妾…… 知错了,嫔妾不该如此小心眼,辜负了五公主的心意。只是嫔妾…… 嫔妾自疫病之后,心中实在是烦闷不堪,看到那点心包装,一时糊涂,就……”
言瑶佳在一旁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随后轻声说道:“皇上,赵德仪刚经历疫病,又心绪不佳,这才一时冲动。想来她现在也懊悔不已,您就别再责怪她了。”
言瑶佳走上前,轻轻握住赵德仪的手,脸上挂着关切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赵德仪,以后可别再这么冲动了,后宫姐妹之间,情谊珍贵,可别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
赵德仪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她觉得言瑶佳这话说得虚伪至极,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她深深地瞪了言瑶佳一眼,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旋即低下头,语气却依旧恭敬地说:“多谢皇贵妃娘娘为嫔妾说话,嫔妾以后定会谨言慎行。”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神色稍有缓和:“罢了,你既已认错,便好好调养身体,莫要再让朕失望。你现在的状态想来也不适合照顾二公主,二公主还是回寿康宫吧。”
“不,皇上,嫔妾能照顾好淡淡。” 赵德仪一听皇上要把二公主带走,瞬间慌了神,挣扎着想要下床,跪到皇上脚边。
赵德仪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乞求:“皇上,求您了,嫔妾真的知道错了,让嫔妾继续照顾淡淡吧,她是嫔妾的女儿啊,嫔妾不能没有她。”
常贵人见赵的以这副样子,将贴着自己的二公主轻轻推了出去。
二公主顺势扑到赵德仪旁边,仰着小脸大哭起来:“父皇,不要把我和母妃分开,我要和母妃在一起。”
皇上看着这母女俩,心中有些不忍,但想到赵德仪刚刚的种种行为,又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妥协。
常贵人也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说道:“皇上,奴婢也觉得二公主和德仪娘娘感情深厚,骤然分开,对她们母女俩都不好。而且这段时间,奴婢可以帮着德仪娘娘一起照顾二公主,您看可好?”
常贵人的声音温柔而诚恳,她的眼神中满是关切地看着二公主和赵德仪。
皇上转头看向常贵人说道:“你之前照顾了赵德仪的春疫,是个心思细腻会照顾人的,但是赵德仪的性子也不适合教养公主,有你在边上帮着照看也是个办法。那好吧,既然如此,就再给赵德仪一次机会。你现在是贵人,位份低了些,不适合,朕就升你为小媛,赐封号‘静’,往后在长信宫好好协助赵德仪,照顾好二公主。”
常贵人闻言,满心欢喜。
常小媛连忙跪地谢恩,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嫔妾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小媛低垂着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突如其来的晋升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荣耀,也是达到她目的重要的一步。
赵德仪听到皇上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她感激皇上没有强行带走二公主,还让常贵人帮忙照看;另一方面,看着常贵人因照顾自己而得到晋升,她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赵德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恭喜常小媛了,往后还得多谢你同我照顾淡淡了。”
言瑶佳看着这一幕,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但心里明白皇上依旧对赵德仪之前教养二公主不得当的忧虑,如今提升常小媛的地位也是要用她牵制赵德仪的性子。
言瑶佳对皇上说道:“皇上英明,静小媛温柔善良,有她在长信宫,相信二公主会被照顾得很好,赵德仪也能安心调养身体。”
二公主并不太明白大人们之间的这些心思,她只知道自己不用和母妃分开了,还多了个温柔漂亮常小媛可以一起照顾她。
二公主拉着赵德仪的手,笑着说:“太好了,以后母妃和我可以一直在一起啦。”
皇上看着天真可爱的二公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二公主的头,说道:“淡淡要乖乖的,听母妃和常小媛的话,不要在宗学里再捣乱了。”
二公主用力地点点头,说:“我会的,父皇。”
随后,皇上又叮嘱了赵德仪和常小媛几句,便带着言瑶佳离开了长信宫。
待皇上和言瑶佳走后,长信宫的气氛稍稍放松了一些。
常小媛站起身来,走到赵德仪身边,扶起来赵德仪说道:“德仪娘娘,您别多想,嫔妾往后定会尽心尽力协助您,照顾好二公主。”
赵德仪却像是被碰到了逆鳞,脸色瞬间一沉,用力抽回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赵德仪从丁香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痕,冷哼一声说道:“还用你提醒本宫?半月之内连升三级,你也算是宫里崭露头角的人物了。可你别以为以后就能平步青云,甚至压到本宫头上。别忘了,皇上能升你,太后也能降你。你在本宫手底下,本分些,或许还能让你再往上混一混。”
赵德仪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常小媛,眼神中带着审视与警告。
常小媛听着赵德仪这番话,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仿佛丝毫没有被赵德仪的言语所影响。
她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娘娘客气了,咱们都是为了二公主好。嫔妾能有今日,全赖皇上的恩典,也多亏娘娘您的照拂。嫔妾一直对娘娘心怀感激,往后自当更加小心谨慎,为娘娘分忧。”
常小媛表面上态度恭敬,可心里却清楚,赵德仪这是嫉妒自己晋升,对自己心生不满了。
但她明白,眼下不能与赵德仪起冲突,只能先委曲求全。
赵德仪看着常小媛那副恭顺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但依旧没给她好脸色。
“哼,你明白就好。这后宫里,步步都是算计,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你既然站了本宫,就得守本宫的规矩。” 赵德仪语气冰冷,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劲。
“是,娘娘教诲,嫔妾铭记于心。”
这时,二公主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赵德仪,又看看常小媛,小声问道:“母妃,常小媛,你们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呀?”
赵德仪听到二公主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她摸了摸二公主的头,说道:“没事,淡淡,母妃和常小媛只是在说些宫里的规矩。你呀,别担心,快去玩吧。”
长信宫中,宫女太监们开始忙碌起来,收拾着刚才混乱留下的痕迹。
常小媛回到自己的寝殿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仿佛刚刚从一场紧张的战斗中脱身。
常小媛的贴身宫女映芳看着自家主子疲惫的模样,有些心疼地走上前,轻轻给常小媛捏揉肩膀,嘴里忍不住嘟囔道:“娘娘,您看您这一个月来瘦了多少,赵德仪还真是......\"
常小媛轻轻一笑,伸手拍了拍映芳的手,示意她停下。
常小媛微微转头,看向映芳,眼神中带着几分温和与告诫:“没事,你别乱说话,让赵德仪听见以为我不愿意伺候她呢。咱们在这宫里,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谨慎。”
顿了顿,常小媛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接着说道:“再说现在二公主回长信宫了,我也能照顾二公主,这不是挺好的吗?而且我升了位份,宫内司对你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吧?”
映芳微微撅起嘴,说道:“可是娘娘,您为了照顾赵德仪和二公主,操了多少心呀,她却还这样对您,真是不公平。”
常小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宫里哪有绝对的公平?我能有今天的晋升,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赵德仪虽然对我态度不好,但她毕竟是一宫主位,我不能与她计较太多。只要能好好照顾二公主,让她在这宫中健康快乐地长大,我也就满足了。”
映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娘娘您就是太善良了。不过,娘娘说得对,咱们在这宫里,还是得小心行事。这几日,宫内司的人对婢女真的客气了不少,有什么事也都优先想着咱们。”
常小媛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好。位份提升了,各方面都会方便些,但同时也会招来更多的嫉妒和麻烦。你我都要更加小心,不能给别人抓住把柄。”
映芳用力地点点头,说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谨言慎行。”
常小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轻轻揉着太阳穴,说道:“今天这一番折腾,还真是累了。你去帮我准备些热水,我想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
映芳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热水。
陈修仪这几个月来静得出奇,宛如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波澜不惊。
除了每日按时去给言瑶佳和王太后晨昏定省外,她几乎不曾踏出蒹葭宫半步。
蒹葭宫的宫墙,仿佛成了她与外界隔绝的屏障,将她的喜怒哀乐都悄然隐匿其中。
每日清早去请安前,陈修仪便已身着劲装,手持长剑,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练武。
她的身姿矫健而凌厉,剑花闪烁,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决绝。
那呼呼作响的风声,仿佛是她内心深处压抑情感的宣泄。
皇上起初听闻陈修仪如此转变,心中难免担忧,也曾数次前来探望。
然而,每一次相见,陈修仪总是不由自主地提起死去的六皇子。
提及之时,她眼中的悲痛如决堤之水,滔滔不绝,言语中满是对六皇子的思念与不舍。
第一次,皇上还能耐心倾听,轻声安慰,试图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但第二次,陈修仪依旧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反复诉说着那些悲伤往事。
皇上心中的无奈渐渐蔓延开来,终于,在又一次听陈修仪提及六皇子后,皇上不胜其烦。
自那之后,两个月过去了,皇上再也没有踏入过蒹葭宫。
蒹葭宫在这两个月里,愈发显得清冷寂静。
陈修仪似乎并未察觉到皇上的疏远,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日与剑为伴,在练武的汗水中,试图寻找一丝慰藉。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她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望着那轮清冷的明月,泪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衫。
她知道,六皇子的离去,如同在她心中划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而这伤口,在这寂静的宫中,在无人倾诉的日子里,愈发疼痛难忍。
陈修仪也曾想过,或许死了就是解脱。
在这看似华丽却又冰冷如狱的后宫之中,丧子之痛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日夜不停地刺痛着她的心。每一个夜晚,她躺在床上,望着那暗沉的床帏,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六皇子还在的时光,那些温暖而美好的瞬间,如今却成了最残酷的折磨。
如果这就是命运给她的报应,她认了!
陈修仪觉得自己的一生就像是被命运随意摆弄的棋子,在这后宫的棋局中,毫无反抗之力。
陈修仪也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对皇上的爱意,以及对孩子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