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许天香,这辈子没对任何人低过头,从小到大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仗着父族天生法力高强,在烈火繁都没少做坏事。
可这之中,也有我父母的缘故。
彼时他们刚刚成婚,父亲以魔族继位魔君的身份入主神殿,尽管族中多位长老有所微词,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背后仗着母亲是女主神,作威作福的人不少,母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父亲说过几次,引来的却是和同族间更大的矛盾。
说起来,后来母亲几次遭到暗杀,都有魔族在背后推波助澜。
当在她沉浸在美满的幸福婚姻里时,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令她和父亲措手不及。
而每次人界有大战展开,都是她怀孕生子的时候……
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自是因她体弱,无暇分身时,大祸才会接连降临。
许天香等人就在那个时候崛起,做过最不要脸的事,便是曾经试图引诱我兄长,盗取他的灵力。
但那时我年纪还小,天美尚未出生,对于这件事,不过只是听闻。
可即便只是听闻,也让我对许天香此人深恶痛绝。
将她放逐到这里以后,她和我一样,在苏醒时没有前世的记忆,对于周遭的一切,懵懂未知。
而那个指引她了解现状的男人,则是这座明镜之城的至高神——夜子息。
在她的记忆里,初见的男人身着银灰泛光的圣袍,墨染的眼汇聚着浩瀚繁星。锋毅的眉角,高挺的鼻梁。举手投足间,气势夺人。
她沦陷在他如是深邃的眼中,握紧他伸出来的手,走向他的世界……
“你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
对话很简单,短暂片刻,所有交流结束。
许天香只注意到他眼中静默的深思,没有注意到那双眼中还有暗藏的波涌。
她无疑是美的。
魔族的后裔,有着天生如刀刻画的醒目五官。
许天香的漂亮,就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一眼望去,浓淡有致。
他就这样不偏不倚地观察着,她却没有读懂他眼中的情绪,只发现他不但人长得好看,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好听。
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
她眼中神情明艳动人,光彩夺目。
低头望着他没有松开的手,许天香意识到了什么,却将计就计将他的手握紧,往前迈了一步。
目不转睛地,她盯着他的眼瞧:“你呢,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饶是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她骨子里的大胆也依旧不会改变。
夜子息低头,瞳孔墨染深邃,试探以及揣度在眼底波澜不休:“子息,夜子息,我的名字。”
“夜晚子时休息?”许天香单纯地将他的名字译出来,笑意更浓了,“这名字真有趣,你该不会是在诓我吧?”
镇守一方的至高神,何曾被人开过这样的玩笑?
她如此的特别,又如此的美丽不可方物。
拉着她的手,他带她去了他所在的世界,叱咤风云的男人早已稳固了天下。
许天香无疑是被他吸引的,与生俱来的虚荣,曾一度令她对眼前的男人充满了敬重与倾慕。
时日仿佛很长,她心安理得地享受和他在一起的静谧时光。
那段日子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唯一向往的港湾。
可说不清为什么,夜子息这个人总是有太多让她看不穿的地方。
他总是沉默,说话时,言语间又彼此试探。
两个锋芒毕露的人走到一块儿,就犹如两把同样磨得锋利的剑,即便没有真正交手,也会将彼此伤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听许天香说起这段旧事时,我又想到了和明烨之间的那段记忆,哪怕我和她不一样,但某些经历却是格外的相似。
她说,要好的时候,仿佛天地都化为虚有,只要有他在,就拥有了一切。
她还说,彼此较劲的时候,就恨不得这世上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可偏偏又无法割舍不了那份依赖,只能与他继续走下去,才看尽这繁花尘世,有多么的不值得。
“可我还是舍不得虚荣。”许天香扶着石柱苦笑,早已看透了内心的一切,口吻无不是自嘲,“我从来向往的都是呼风唤雨的生活,向往着天神不可摧毁的力量,在烈火繁都,你就知道我为了得到这份力量,做了多少让你憎恨的事。”
她抬眼,眼神和语气都异常笃定:“你恨我吧?所以才给予我这一切,让我接受惩罚?”
几乎没有理会她语气里的冷嘲,我也没有解释什么:“你和他的矛盾,是在你灵力显现后出现的?”
前车之鉴,我想,许天香的命运也不外乎如此。
她回神,依旧无奈苦笑:“你知道?”眼神随即望向我身后蓝辰:“你也试过这种滋味?”
“试过,但不是和他。”我讨厌许天香拿自己的经历,和我与蓝辰的关系做比较。思忖片刻,我便皱眉继续询问:“后来呢?你发现自己灵力超绝,胜过任何一位在这里的至高神,并且可以到达任何一个九门世界,就开始猖狂的目中无人呢?”
她也没有理会我语气里的冷意,依旧只是自嘲地冷笑:“有这样的能力,谁能不猖狂?你别告诉我,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运用你的能力,在你的世界为所欲为,构建你想要的秩序?”
“我的确有自己的想法,但说为所欲为,未免太看得起我。”
有些事,许天香永远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