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女鬼正在剥离的东西,肯定不是我家有的家具,她的亡魂依旧困在她曾经死亡的地方,垂死挣扎,或是怨气充斥。
啊的一声,我听见女鬼发出了恐怖空灵的齿音,她嗓子眼里咯咯咯的,没有立即现身,但传来的声音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究竟藏在了哪儿,接下来打算对我们发起怎样的进攻?
杨卓以不变应万变,立即挡在我身前位置,而我们听见的声音,依旧是轻微的撞击声,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响。
看着他伫立前方,漆黑挺直的背部,我低头讶然揣测了一句:“难道,女鬼真的是藏在了墙壁中吗?”
我可不希望继续和她周旋,还要配合她的各种小把戏产生紧张的反应。
恍然一刻,我感觉身后有异,立即转头一看。
从厨房的另一扇小门出去,就是家里的生活阳台了。
没办法,老式房屋就是这样,格局格外的古怪。
而在室内的生活阳台区域,正晾晒着我之前洗过的冬装。那些衣服很厚,洗了之后无论挂在室内还是室外,都很难风干。
但它们却正随着鬼气摇晃,仿佛突然变得很轻,慢慢被鬼气吹动起来,左右摇摆不定。
而晃动的时候,衣服与衣服之间的缝隙,再次露出了女鬼可怕的墨蓝身影,她就伫立在衣服相隔的缝隙间。
我顺着她的身影慢慢望向地面,看见她玲珑曼妙的身躯始终伫立不动,双手交叠在小腹的位置。尽管看不清她的脸,却可以看见她伫立的双脚,就算是脚下的鞋子也是精致的绣花鞋,森森透着阴气的鬼气。
呵……
从她的嗓音中,吐出冷冷一个字音,之前的咯咯咯声并没有停下,只是在这之中,多了几分嘲弄的意味。
我拽紧杨卓的手,他早就注意到女鬼出现的位置,只是并没有立即转身。仿佛早已猜到女鬼的意图,在女鬼突然抬起双手,朝我飞奔扑来时,我不过听见她发出了一声嘶吼的大叫,杨卓便顺势将右手抬高,擒住女鬼的肩膀,砰地一声将她甩了出去!
墨蓝的身影撞上墙面,女鬼再次消失。
“你怎么不吸魂了?”我惊讶地问杨卓,他转动右手给我看了看。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右手掌心上早已沾满了鬼气,那团黑雾正在他肌肤上流动。
“没事吧?”
杨卓愣了一下。
我想去检查他的手,他却立即将右手收回,平静地看着我说:“没事,那是女鬼的鬼气。”
“我当然知道是女鬼的,我是担心你……”
等等,鬼气只是浮在他的肌肤表面,可见并没有入侵他的神智。
他没事,只是在抓住女鬼时,顺便偷了她的鬼气,没有将她的魂魄吸食。
真是吓到我了,还以为即便是他,也敌不过这个女鬼。
而看我紧张的表情,杨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知道我在关心他,他脸上笑意更多,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传来依旧轻缓徐徐的语调:“别怕月灵,我不会有事。”
牵着我的手,他再次追踪女鬼,带我回到客厅的位置。但走动过程中,他并没有在意突然现身、打破平静的女鬼有多么厉害,十分冷静地解释着这次没有吸魂的原因:“她怨气很重,我可以吸魂。只是,吸食了她的魂魄,会让我昏迷一段时间,之后还要调息。”
说到此处,杨卓微顿片刻,清润的眸光再次落在我脸上,笑意盎然:“但过年,我想陪你,不想睡觉了,错过和你相处的机会。”
虽然不意外,但听他主动将心底想法说出来,我还是很好奇地皱起眉头,不敢相信地锁定杨卓的眼神。
他之前说话不会这么直接的,为什么突然又心情大好,愿意说点儿甜言蜜语、缓和气氛?
而电视剧中常提到的那句台词,倒是诚不欺我——甜言蜜语乱人心智。我现在心智就很忙,和他很自然地走到客厅中,心脏却在胸口处无法自控地加速跳动的速度。
那是我从未有过的感受,好似一切早已不受自己的控制,在我的内心深处,还隐藏着一段压抑已久的情愫。
那是我曾经留下来的东西。
应该是这样。
并没有被我遗忘舍弃,只是被隐藏在了更深的地方。
他不在,它不曾被唤醒。
他出现后,它便隐隐不安、恨不得立即破土而出,将他牢牢留在身边……
我的手指轻轻掐在杨卓的骨节上,若不是这个动作,竟然感受不到和他牵手伫立这么长的时间,他的手却是微凉的。
回想初遇的场景,我当时是那样的顾虑害怕,直接将他关在了门外。可现在,就算他变出一副可怕的面目来,在我看来也是顺眼的。周身散发冷意和戾气也没事,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只会帮我驱魔对付邪灵……
这样的人啊,这样的一段感情,我若是再错过,只怕上天才是会真的不肯原谅我。
而我之前的想法、之前的打算,在顷刻间被打乱。
我想过,杨卓若是不想和我一起,我就把他赶走,不再和他继续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
可是,此刻心头情绪波澜,我想的却是,如果他不愿意接受现在的我,如今的我却可以主动走到他身边,将他好好的留下……
末了,我站在客厅正中的位置,始终垂头望着地板,早已走神良久。
杨卓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反常的情况,轻轻叫出我的名字,唤回我的思虑:“月灵,在想什么?”
“想你。”我随意笑笑,“想你每次叫我名字的声音,怎么会和说别的事时不一样,有点犹豫,又很温柔。”
说完这话,我扬起头来,将目光大大方方落在他同样神色微澜的脸上。
“看我做什么?”扬了扬下巴,我提醒他,“我可以走神,你不能走神。”
他不是说我霸道吗?那我就霸道给他看:“专心驱魔,别管我。”
杨卓缓缓别开了眸光,锋眉紧皱。我看他,是被我搞得心思大乱,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竟然还和我闲聊:“以前,我很少叫你的名字。”
“我知道。”
“嗯?”
“你犹豫那么久,才第一次叫出我的名字。那天,我听你叫我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顾风总是直截了当地叫出我的名字,你想试探一下你是不是可以叫,就说出口了。”
我不笨,曾经却不擅长揣度人的心思,看到的大多是世间黑暗,内心深处也游走于黑暗边缘,感受周遭一切带来的喜怒哀乐。
然而,杨卓不同,我愿意将更多的心思花在他身上,甚至忍不住想要关注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