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命中的邂逅(2 / 2)

罂粟爱情 兰朵 10117 字 9个月前

谁让你我静似月/只能在心里默念/檐下燕替我飞到你身边

谁让你我静似月/各自孤单错弄弦/风吹的帘落见月人不眠

当第九次听完这首歌的时候,他抬头,不经意看到窗外湛蓝的天空中有洁白的云朵在游走。他记得早上手机报报道说,今天哈尔滨的天气是晴,最高温度3摄氏度,最低温度零下十一摄氏度,西南风小于3级。他知道今天上海的天气亦是晴。多么美妙的巧合!

深秋的阳光从窗外泻进来,在他脸上跳跃,暖暖的感觉盈溢于心中。一阵风吹过,有金黄的落叶从树梢上飘下。安静地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他嘴角温柔地倾斜,突然想起一句词,千里共婵娟。不管相隔多远,至少此时此刻,他和她此刻听着同一首歌,沐浴着同一片阳光,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第四章】刘德华在唱,只有你才有资格享用我的姓

2006年以后是2007年、然后是2008年、2009年。他的私人空间里,一直有一个名为“纯属收藏”的相册,那里面有他一直珍藏的相片,宁宁的相片。他仅有的两张她的相片。年轻的女孩子,笑靥如花,长长的直发柔软地散在胸前,齐眉的刘海下面是一双清澈澄净的眸子。这是他脑海中宁宁的形象。他的宁宁。

闲暇的时候,或者面对电脑感到疲惫的时候,他喜欢在学校的操场游荡,或者说发呆。坐在高高的双杠上,塞上耳机,反复地听那首《谁动了我的琴弦》,让思绪空白。阳光下,飘忽的树影在他深蓝的羽绒服上暧昧地移动。有时候只是微微眯着眼看着地面上那些光影发呆,很久很久。

身边偶尔有陌生的女孩路过,空气中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这个时候,他会想到宁宁,想像宁宁的样子。现实生活中宁宁的样子。这样的温馨像是夏日黄昏花园里淡淡的木糖醇的薄荷香。他曾问过她,你相信网恋吗?

她回以他一个吐舌头的表情,说,不信,我才不会爱上一个没见过面的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呢。

他在聊天板里输入六个句号,来表示他的无语,嘴角却毫无意识地微微扬起。

她说以后会来哈尔滨看他,她说她想他陪她看哈尔滨的丁香花,还有索菲亚教堂前的鸽子,她说她想和他一起参加哈尔滨的冰雪节,啤酒节。

他觉得有些汗颜,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呆在哈尔滨近两年,她说的这些,他都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感兴趣。他和她一样,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后来的后来,他才知道索菲亚教堂的右边,有一名卖玉米吹鸽哨的老妇女,不买玉米不会让游客照相。

后来的后来,他才知道哈尔滨的冰雪节上冰灯雪雕的眼花缭乱。

后来的后来,每当他闻到五月哈尔滨街头丁香花的沁人心脾,他都会想起她,那个相遇在他们彼此最美好的年华里的那个女子。他甚至从来不知道她姓什么,他只知道她叫宁宁。

他对她说,不如我赐予你姓贺吧,贺宁宁,贺庙祝的贺,好吗?她说好啊好啊,并回以一个可爱的笑脸作为签名。

他没有告诉她,刘德华有首歌,叫《享用我的姓》。

只有你才有资格共享用我的姓/当一切已显得有份有名/你会慢慢地相信/我用尽我的心/填满了你的心

他却忘了告诉她,只有结婚的夫妻,以及他们的孩子才可以享用对方的姓氏。

【第五章】想念一个人有得治吗

他曾经在论坛里看到过一段对白,很喜欢的,很有感触的。

想念一个人有得治吗?

有,见到你想念的那个人。

如果见不到呢?对呀,如果见不到呢。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去上海看她,那座阳光明媚雨水充沛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城市。可是,他想说上海那么远,他没钱也没时间。然而,借口总是用来搪塞别人的,却骗不了自己。

他知道每天上午十点二十三分,K55次火车,历经31小时19分钟,从哈尔滨开往上海,总行程为2560千米。他知道每天几乎有十多班从哈尔滨起航的飞机的终点站是是上海。他都知道。

他只是不想,更不敢这样突兀地闯进她的现实生活。这样的感觉就像是玩一个心爱的游戏玩到最后一关的时候,既兴奋激动,却又踟躇不前,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Gaover的忐忑。她美好得如同安徒生笔下纯洁的童话一般。

那些寂寥的夜里,有恬淡的月亮,和清冷的星辉。她经常偷偷地登录他的游戏帐号,一个人熬夜帮他完成游戏里他遇到的无法解决的难关。这些,都是他后来才发现的。

他心疼她为他熬夜费神伤身,他狠狠地责怪她。她那样理直气壮的说,我不过是想你和我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他的女王,这样地让他惆怅,和甜蜜。他很想去看一下上海的海,因为她说她喜欢在凌晨去海边听涛。而他,一直没敢告诉她,他想陪她看海,陪她看细水长流。因为他知道,当一个女子一个人看海的时候,只是因为她的孤独。

她说,大海是地球上最美的一滴泪。她说,其实上海的海水的泥沙含量很高,所以海水并不是如同想像中那么清澈。

他在。在北纬45度45分的哈尔滨。

她在。在北纬31度11分的上海。

爱上一个人,然后爱上一座城,那是多么浪漫的事儿。后来的他回忆起来的时候,总是会轻轻感慨。

【第六章】我们的故事,未始已终

是不是所有的故事在冥冥之中都已经写好了结局呢,后来的他总是有这样的疑问。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会选择不爱那么多,宁愿做一个她口中的双子座男子。花心。个性多变。多情。灵敏。善交际。2007年一月的哈尔滨,天空是好看的鸽子灰,铅灰的云朵暗转婉约。他因为期末考试等事宜,暂别了网络。然而当他如约再次回到网络中时,回到他们最爱的游戏中,他发现她却如同生命中逝去的时光一般,消失了。不留痕迹的。而他,一直忘记了在这个网恋泛滥成灾的时代为他的爱情买一份保险。

游戏中,他一个人在诅咒之地孤军奋战。荒芜的沙漠上,天空阴沉得令人窒息,不时有闪电穿过浓厚污秽的薄雾劈下来,他与入侵大陆的恶魔厮杀搏斗。一次又一次,重伤死去的他,不得不找灵魂医师复活。在这样一望无际的荒漠上,他感受到的亦是一望无际的孤寂。这样悲壮的美丽几欲让人落下泪来。第一天,他想他可能哪里惹她生气了。每一次,她生他气了,她就会像个负气的任性的小孩子,消失一天,回归的时候,她逼着他给她写道歉信,如果语气不够诚恳或者字数没有达到她的标准,她都会逼着他重写,直到她满意为止。

第二天,他想她也许还忙着考试,没时间上网,没时间来赴他的约,尽管那个时候全国所有的高校都已经放假了。他知道她比他高一届,她其实比他更忙,却经常逃掉上午的课,从傍晚六点到次日清晨,陪他游戏陪他聊天,然后各自告别,关掉电脑,在从窗帘缝隙中漏进来的稀薄的淡蓝色的天光中沉沉睡去。

第三天的时候,他开始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他害怕她生病了没人照顾。因为她是那么倔强而且清高的女子。第一次,他发现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他们的爱情在距离面前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第四天第五天的时候,他给她的QQ留言。

宁宁,你在哪里?

贺宁宁,你再不出来我就消失了,我和别的漂亮女生玩星际去。

宁宁,我想你了。

贺宁宁。

这是他第一次等一个女孩子,如同凌迟一般的难受。大约一个礼拜以后,她的好朋友告诉他,宁宁相亲去了。

宁宁相亲去了。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不愿相信不敢相信,他甚至确认了几遍,得到的结果仍是那个。

他的心如同破了个洞,有什么东西如同沙漏一般,慢慢流走,可是他不知道流走的是什么,他想留住,却无能为力。

那个女孩子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宁宁相亲去了。宁宁还请她转告他,网恋,我不想投入的太深,付出越多,最后受到的伤害也会越多。最后,宁宁还说她不会再见他了。那一刻,他觉得很荒唐,连他和她的分手都是由第三个人来传达的。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说过她不相信网恋。

大雨滂沱中有微弱的火星狠狠地挣扎,最终缭绕起一缕苍白的烟雾。

这个时候的哈尔滨,整座城市都是冰雕玉砌的,冰清玉洁的晶莹剔透。这样绝美的风景,他却找不到一个能够和他分享的人。耳机里那首《谁动了我的琴弦》,翻来覆去地听。低调而华丽的女音在他耳边浅唱低吟,像一根根细细的铁线,紧紧地缠绕着他的心脏。一圈一圈的疼痛。

【第七章】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寂寂的光阴如同掠过头顶的鸽子,只听得扑翅起飞的声音渐次靠近,然后远离,在他的眼中投下淡淡的光影,然后,生活安静得如同画面一般,一幕又一幕。他把QQ签名改为“我想做一朵生在树边的花,只为树开默默然。”因为宁宁曾经和他说过,她想做一棵树。

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放在QQ签名里,他想她联系他,他想亲口对她说,请你相信我,请贺宁宁相信贺庙祝。他二十四小时都让手机开机,即使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会把手机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怕错过她的电话,他希望她一转身的瞬间就可以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等待一个人的惶恐,至今想起来都会让他孤寂得心力交瘁。

大约两个月以后的某个晚上,他刚登QQ,她的QQ头像便在他电脑桌面的右下角轻轻地跳跃。一瞬间,他的心中像升起了许多美丽的泡泡。他用鼠标轻轻地敲开对话框,看到她给他的留言。

三月的阳光穿过穿棂照进房间,凉凉的,他嘴角温柔的微笑变成了一抹苦涩的冰冷。

她说,既然大家都离开了,那么我有些话要说,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或者说你不给予我想要的,你不了解我。

他的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他仿佛听到了火车行驶时候哐啷哐啷的声音,然后是白天和黑夜一次次单调的交替。他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她也没有再给过他机会。他模糊的意识却清楚地告诉他,这也许是他和她之间最后一次的联系了。哈尔滨的丁香花开一季又一季,绚丽得如同轰轰烈烈的烟花。

后来,听说她那次的相亲失败了。

听说,她离家出走了。

听说,她开始不再熬夜。

他和她之间,仅仅剩下了听说。后来的他,无法忍受她永远灰暗的QQ头像,无法忍受她的拒绝回复,他咬咬牙把她的QQ拖到了黑名单。可是,他又无法割断对她的关注,他害怕再也听不到她的消息,然后他又很无赖地加她为好友。如此几次,直到他发出的请求她认证消息再也得不到回应。

他觉得自己像个任性而无理取闹的幼童。

后来的他,他将MP3里的《谁动了我的琴弦》换成了《黑色毛衣》。

再说我爱你可能雨也不会停。

然而,记忆就像是倒在掌心的水,无论摊开还是握紧,水总会从指缝中,一点一滴,流淌干净。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与她的相遇只是一场梦。当五月的阳光穿破哈尔滨厚厚的冰雪的时候,他的梦如同那些消融的积雪一般,无所遁行。

他想,以后的她,会长大,会更加成熟,会结婚生子,会容颜衰老,会记不起他。

他只是她幸福的中转站。

他和她的世界亦不会再有交集。

他想,以后的他,会成长,会更加沉稳,会养家糊口,会白发苍苍,会淡忘她。

可是,至少此时此刻,他记得她。

而他,不过是想在将一切遗忘之前再想起一遍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最美好的年华。仅此而已。

空壳

这个村庄是大西北一个偏远的地方,这里居住着保安族,东乡族,撒拉族人民。所以那个县城就叫保安族东乡族撒拉族自治县。

马伟的家在高李村,他也是保安族,这里民风淳朴,人们都戴白号帽,都有一把好手艺‘保安腰刀’。那刀子品种繁多,精美无比,黄铜鞘子,寒光闪闪的刀刃,鱼刀形状如鱼,尖尖鞘头部尖尖的,十样锦,黄铜的鞘子,刀把上镶有五彩的花纹,美丽无比,保安腰刀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他现在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是个退休医生。年轻的时候,他很帅的,身材高大,很瘦。三天不刮胡子,胡子就黑黑的满脸都是,有时候看见他,他那俊美的瓜子脸,胡子茬子象刚割完的麦子一样,当他刚刮完,再看他的脸,好像一下回到年轻时代,俊秀了许多,他那张脸长长的,下巴尖刻。

六七十年代,他毕业与卫生学校,那时候村庄里很少有文化人,他被分配到县医院。他是个好医生,对人热情,县城的街道上不管见谁都打招呼,握手寒暄。他的人缘在那个县城是出名的好,村庄的人给他起绰号‘老实哥’。他看过许多病人,县医院的院子里经常可以看见他穿着蓝色中山装,笔直高大瘦瘦的身影忙碌着。村庄里谁有病他都会去看,不要钱。

他父亲现在去逝了,过去是这个村庄唯一的文化人,年轻时当过乡长,老的时候在清真寺里当学董,他那满脸的胡子黑里带白,如同仙翁,他念起古兰经很流畅,村庄里的娃娃们都到他那里学经。现在已经无常了很多年。

马伟的婚姻基本是半包办的,妻子他也看过,同意了。妻子是大河家人,那里黄河奔腾,风光美丽,一马平川,瓜果飘香,过了黄河便是青海省了。妻子年轻的时候还算漂亮,精干瘦小,妻子的家族也是当地很大的。生了四个儿子,如今他们都已经工作了。

马伟四十多岁的时候去兰州医学院进修。在那个校园里,开老乡会,他认识了一个女子马兰,马兰比他小二十岁,戴着一个眼睛,漂亮的脸蛋,身材合适,文质彬彬的,似乎没有多少个性。马伟的个性很强的。

校园里孤单寂寞,除了上课,还有人谈恋爱,似乎谈恋爱是大学里的常事,许多人在花前月下谈情说爱。一来而去,马兰已经被对方深深吸引了,马伟也被马兰青春靓丽的风姿所吸引。马兰的眼神是如此温柔,在月光下多情而温柔,如同水莲一样。他们开始交往,学校里的生活不是学习就是谈恋爱,许多人都是这样的,比较浪漫。从此在校园里经常看见他们在树荫下卿卿我我,散步,谈心。有一次在宿舍里没有人,他们互相凝望着,彼此是如此爱着对方,各自在内心里爱着对方,他们谈着谈着,不由自主,就开始接吻,最后发生了关系。马伟的心里还是很难受的,毕竟自己是有老婆的人,老婆曾经给他带来了欢乐,生育了四个儿子,虽然是个农民,也精美强干,地里的活都是她一人操持着,她是比较率直,快人快语的人,人们给她起了个外号,‘生尕妹’。意思是脑子简单,泼辣的意思。

毕业后,他们回到了县医院,他们两人的事情已经在县城传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终于马兰提出要求,我们结婚吧,马兰可是个黄花闺女啊,这样无怨无悔的跟着他,马伟左右为难。回到老家,他提出离婚,妻子嚎啕大哭死活不同意,就这样熬了三年,人们的风言风语,让他左右为难,看着孩子有的已经工作了,自己还要离婚,对得起孩子们吗?老家里教门里的老人们规劝他,多次协调都没有效果,马兰逼他离婚,说我一个黄花闺女,身子都给你了,你要为我负责。

马伟回到老家,有提出离婚,这次,妻子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己是个农民,也就极不请愿的答应了。可是孩子们的心里的痛苦谁能愈合,小儿子在上初中。大儿子甚至跑到县城骂马兰,你这个不要脸的,勾引了父亲,使我们家庭分裂。马伟骂了儿子几句,毕竟是父亲啊,大儿子也无可奈何,就回去了。

现在马伟退休了,开了自己诊所,生意也可以,在县城有房子。曾经他在流言诽语中抬不起头,同事们也对他嗤之以鼻。现在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大家也就习惯了。他还经常回老家,当然妻子还住在那个家里,几个儿子不时去看望母亲,生尕妹越来越瘦小了,她在村庄很长时间抬不起头,有同情的,也有鄙视的。只有孩子们看她时他才开心起来。村庄里忌日很多,对忌日很重视,念一次经少则化几千,多则化几万,表示对父母的怀念,也盼望能搭救亡灵升入天堂,对忌日马伟都按时参加,回老家就住在老家里,虽然离婚了,他们还是见面说话的。马伟也经常住在老家,大家起出很不习惯,看不顺眼,现在已经没有人来谈论这件事情了,生尕妹依然是孤独一人,守寡。孩子们都在县城上班,一个人的时候她经常哭泣,她那瘦小的身体越来越瘦小了,满眼的邹纹。

曾经马伟被人们骂为流氓,不正派的人,而现在已经无人过问此事了。曾经他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流言诽语不断。人们已经早已忘记了这件事情,毕竟爱情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好啊。他和马兰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已经上初中了,聪明可爱。

马伟回老家,还是热情洋溢的面孔,和亲戚朋友寒暄,回到老家离婚的妻子照样还会伺候他。

县城现在已经面貌大改观,城市建设使城市越来越漂亮了,已经看不到过去的痕迹,繁华的楼房林立,道路边垂柳依依,风景迷人。

马伟想,老家只不过是个空壳,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但是每年的忌日念经活动他还是常常参加的,追悼先人,念经来祝福父母能升入天堂,虽然他已经不相信这些,但每次这样的场合还是必到的。或许他以为,自己是,老了就要用的葬礼来处理自己的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