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既然能杀李谈,自然不怕李家。”李木槿坐在赵阙的身旁,拿起冬雨让小厮端来的茶壶,斟满茶杯。
久经战阵,她并不知道茶斟七分酒倒满的说法,赵阙也不在乎这点规矩礼仪。
“敢问公子名姓?”
赵阙注视着有意无意的冬雨,笑了起来:“我是谁,你们应当早该知道了,不必再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冬雨惊骇,眼神躲闪,霎时间,不敢与他对视。
“杀了李谈我没有立即离开,就想看看这雨花楼藏着什么猫腻,让朱衣袖来吧,春夏秋冬四时雨,有意思。”赵阙轻笑。
冬雨话不多说,站起身,恭敬的朝赵阙行了个万福。
装作不知道是一回事,对方点出了雨花楼盘算的小九九又是另一回事了。
朱衣袖巧笑嫣然。
她端坐在对面,将携带而来的琵琶立在身前,望了眼打量她的李木槿,心里暗暗对比自己与她谁更美一点,待得出不分胜负的结果,便启了那柔唇,说道:“妾身见过辅国大将军。”
赵阙笑问:“不加掩饰了?”
“大将军慧眼如炬,妾身和冬雨再怎样的惺惺作态,在大将军面前都是狐假虎威。”
“狐假虎威?呵呵,雨花楼的背后另有势力喽?”赵阙端起茶杯,呡了一口。
茶水不错,口齿留香,混合着朱衣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得目眩神迷。
朱衣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提起琵琶,说道:“妾身没有可送给大将军的见面礼,只能弹奏首曲儿,为大将军助雅兴了。”
如葱玉指拨弄丝线,顿时剑鸣阵阵,继而像万剑齐出,铺天盖日。
《剑起秋令》……
再一次听朱衣袖弹奏,更有剑气之感。
一曲终了。
“雨花楼可否请求大将军帮一个小忙?事情成了,衣袖愿意成为大将军的贴身衣袖。”
一语双关!
“不行。”
“大将军觉得衣袖一人不够,另有泼天厚礼相赠!”
赵阙站起身:“萍水相逢,不如相忘江湖,之后李家来收尸告诉他们人是我杀的。”
朱衣袖把琵琶立在桌边,同样站起身,神色复杂:“是告诉他们,李谈被当今百将之首的辅国大将军杀的,还是赵阙杀的?”
走出没几步的他,转身,欣赏着她的美色:“你的桃叶荷囊找到了吗?”
与问题不相干,赵阙却是问的认真。
“大将军拒绝我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了。”朱衣袖美目低垂,楚楚可怜,让人恨不得抱进怀里细细怜爱。
“也好,你是雨花楼的老板娘,有很多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对了,你炼气出了差错,不知道是你故意为之,还是呼吸吐纳之术有问题,再继续下去的话,折损二十年的阳寿必不可免。”
朱衣袖怔了怔,又施了个万福:“多谢大将军。”
看她的样子,仿佛知道自己的情况。
“你们这些炼气士啊,喜欢火中取栗,我已经见过三四十位炼气士牛皮吹上天,到头来却为了自己吹下的牛皮身首异处了。”
“那是他们学艺不精。”
“哼,浩瀚国运、无穷变数,岂能是人力所改变的?”
“人定胜天,预知未来,提早布局,即便最终功亏一篑,也会证明我们为此努力过。”
朱衣袖一字一句,倘若让当地官吏听闻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语,雨花楼肯定会在青石城轰然倒塌!
一位目盲小厮经过赵阙。
他多看了小厮几眼。
虽是瞎子,但走路平稳,拖着托盘,上面放着的茶水,半点也未荡出。
李木槿轻轻咦了声。
指着目盲小厮离去的方向,赵阙问道:“他叫什么?”
朱衣袖来到旁边,看了眼,摇摇头:“不知,雨花楼仆从众多,多是收养的流浪儿,有些人,没有名字。”
赵阙嗯了声,未再言语。
夜市热闹,从雨花楼走出后,赵阙带着李木槿买了几样精致的礼品,四周出现了几位云雀,悄声随行。
云雀到达青石城的人数不过十五人,组织人数也不是很多,但是收拢的附属耳目却是惊人,庙堂之上的大小事,云雀能得知大多数。
李木槿提了几个装好的礼品,荡漾着双臂:“将军,你不好奇朱衣袖向您求助什么事吗?”
赵阙笑着摇摇头:“半点也不好奇,既然能求助到我这里来了,还绕了如此一大圈子,肯定是麻烦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我本身的麻烦就够多了。”
是啊,先是偶遇赵阙,借口询问桃叶荷囊,再就是明知李谈在雨花楼,当做筹码在他询问后主动告知,朱衣袖或者说雨花楼所求的事情,一定是个大麻烦。
紧接着,赵阙的笑容渐渐消失:“我讨厌被人监视的感觉,去把雨花楼的探子除掉,顺便告诉刘井水,青石城官府里的势力太过庞杂了些,抓紧时间清理一下。”
旁边的云雀点点头,折身离开。
“没想到,青石城水浅王八多。”李木槿一手提着礼品,另一只手勉强拿出了块牛皮糖塞进嘴里。
糖,太好吃了。
“南扬州本就是多事之地,青石城为一郡之地,又繁荣富庶,诸多势力交杂在此地,也是意料之内的。”赵阙仰天望着夜幕,星辰密布,东边那里似是有阴云赶来,黑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