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展做了个梦。

梦里他是个教书先生，躲在村里的草垛里，小心翼翼地护着身后的一群学生，正在观察前方是否有……鬼子靠近。

到处硝烟滚滚，视线相当模糊，看不清敌人在哪里。李老师只好用手势示意大家屏声息气，尽量压低身子。

气氛十分紧张。

突然，有一只手拽了拽他的马褂，李老师往后看去，一个熊孩子不合时宜地灿烂地笑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满眼都是“老师我想玩儿游戏老师我想玩儿游戏”。

李老师赶紧捂住他的嘴，无声地“嘘”了一声。

可熊孩子丝毫不领情，使劲推开他的手，掏出平板就开始玩儿小游戏。

……

吓得李老师心脏都快跳出来，急忙去抢平板，一个转身，就看见村里的地主领着一大波鬼子就朝他们冲过来。

李老师当机立断，拉过熊孩子的手就往田里跑。

地里大片大片的玉米林，几乎是刚一进去，大家就失散了。

熊孩子可能是跑得太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走，李老师没办法，只好背起熊孩子，好不容易才找到地头的一个小窑洞，准备进去躲一躲。

刚进去，熊孩子立马精神抖擞，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一个平板，玩儿起了消消乐。

“Aazg~”

“Excellent~”

“BonTi！！！”

李展终于被吵醒，睁开眼睛，刚想活动一下，就发现脖子酸得不行不行的。

临近晚饭时间，人流量没有那么大，志愿者们纷纷回到报到点，一个女生就坐在李展不远处的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玩儿着消消乐。

李展循声看过去，发现并不认识。室友农秣注意到他醒了，就递过来一瓶冰水，“低着头睡了那么久，肯定难受。”

李展捏捏脖子，“谢了。”

“对了，刚刚你手机响了，应该是有人打电话”，听了两三遍狮子王主题曲，弄得农秣现在都有点想单曲循环。

嗯？会不会是林河？

李展找出自己的手机，未接来电三个——Ada。

“李展，吃晚饭啦！”

李展把电话回拨过去，站起身，对分饭的同学打了个招呼，“我去打个电话，待会儿回来。”

刚接通，展艾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喂，阿展？是妈咪啊，你刚刚怎么不接电话呀？”

全世界也只有她会叫自己“阿展”了。李展的外公是英国人，外婆是香港人，所以展艾达说中文的时候，有种奇妙的港腔夹带着伦敦腔的感觉。

“抱歉，我刚刚睡着了，没听见。”

从小到大，展艾达陪伴儿子的日子少之又少，割舍不下自己热爱的工作，只能选择对李展愧疚。似乎因为这个，让她在跟儿子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像对小孩子说话一样，语气又哄又温柔，“Anyway~，honey！恭喜你升大二啦！”

李展习惯性地“嗯”了一声。

“对了，我和Daddy这周就会回国啦，到时候会先去你们学校看你，然后再回家，等着妈咪哦。”

“嗯。”

可能是李展敷衍的语气太过平静，展艾达有点失落，但以前确实是自己失约过太多次，只好假装不在意道，“好啦阿展，下周见，妈咪先去交接工作了啊，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