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P>

“沛公麾下还真是能人辈出啊。”</P>

“当年，能偶然发现怀王后裔并与之相交莫逆，如今竟又有人对李斯心驰神往，都是妙人啊。”</P>

“沛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体恤下属，从善如流。”</P>

荪歌抬脚越过殿门，将波澜壮丽的余晖挡在身后“睹物思人不够真诚，老朽觉得神往不如面谈，倒不妨让你麾下那位早早下去，手脚麻利的话还能赶的上。”</P>

“这天底下推崇李斯的何其多，都学着沛公去搬丞相府吗？”</P>

“府里搬空出了，就去掘墓？”</P>

“然后美名其曰，睹物思人？”</P>

“这话，李斯死了都觉得死的晦气。”</P>

“比被赵高诬为谋反，具五刑，腰斩于咸阳，夷三族还晦气。”</P>

项羽和刘邦同时一惊。</P>

白发苍苍，看起来仙风道骨，比晚霞还要祥和的人，这张嘴就好似刀子淬了毒。</P>

项羽：师父何止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P>

能让师父展颜的不是咸阳宫，而是曾经生活在咸阳宫里的人。</P>

“范老先生，还真是说笑了。”</P>

“我麾下之人也只是拿了些无关紧要的文书，聊表敬意。”</P>

刘邦干巴巴的解释。</P>

“沛公，就不要玩这些文字游戏了。”</P>

“这年头谁悼念人，是靠着户籍地形法令。”</P>

“还望沛公将丞相府恢复原样，至于那位推崇李斯的人，若是不想下去与李斯常伴，那就去为李斯守墓吧。”</P>

项羽顺着荪歌的意思，冷冰冰道。</P>

荪歌站定在刘邦身侧，弯了弯嘴角“沛公，记清楚，是原样。”</P>

“不是与你商议，是在通知。”</P>

“既然口口声声奉项羽为共主，那就劳烦你表里如一。”</P>

“要不然，就说明你包藏祸心，要破坏来之不易的起义成果，理应天下共诛之。”</P>

刘邦冷汗涔涔，心中憋着一团火，却不能发泄。</P>

他苦心筹谋伏低做小，麾下谋士呕心沥血，让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P>

哪怕如此，他都比不上天纵奇才的项羽。</P>

项羽，仿佛就是为了灭秦而生的。</P>

项羽的光芒，遮掩了所有人。</P>

谋士一遍遍劝他，收敛锋芒，徐徐图之，他照做了。</P>

可如今，他却越发怀疑了。</P>

刘邦的背又弯了些，踏出了殿内，最后一缕夕阳也就消失，整个人融入了晦暗。</P>

刘邦一走，项羽就连忙从主位上走下来“师父，有心事？”</P>

“嗯，想烧些黍稷梗。”</P>

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抱饮，蒉桴而土鼓，犹可以致其敬于鬼神。</P>

这咸阳宫城，熟悉的人都死绝了。</P>

始皇帝，公子扶苏，李斯，胡亥……</P>

项羽：……</P>

他不火烧咸阳宫，不毁秦人宗庙就已经是良心发现了，竟还祭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