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担心，张夫人舍不得张小娘子病倒的。”荪歌开解着自责惶恐的李清照，心中对张小娘子的怜悯和叹惋越发浓烈。</P>

那些话，足以说明，张小娘子有颗剔透的玲珑心。</P>

若一朝脱困，指不定当真有一番不俗的造化。</P>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张氏能松手。</P>

只是，世人皆知，白日梦做久了，便再难承受住黄粱一梦后的失落。</P>

张氏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催眠里入了魔障，非肝肠寸断不可脱身。</P>

细细想来，几乎不存在和谐的解法儿。</P>

荪歌再一次叹了口气，这世道，女子何苦为难女子。</P>

……</P>

睡的昏天黑地的李迒，醒来还没来得及哼哼唧唧撒娇卖萌求关爱，就被自家阿娘和姐姐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P>

他是小，不是傻，察言观色的本领与生俱来。</P>

他只是睡了一觉，却感觉天翻地覆。</P>

墙塌了，长姐哭了，阿娘开始光明正大饮酒了。</P>

哭唧唧，莫名有些慌。</P>

李迒扁扁嘴，吸了下鼻子，然后默默的重新躺下，抱着小毯子，闭上眼睛，假睡开始。</P>

荪歌：……</P>

李清照：……</P>

真是没想到，她的便宜儿子，居然还有搞笑男的天赋。</P>

搞笑男就在身旁，还怕生活缺少快乐？</P>

荪歌一只手将一本正经假睡的李迒拎起来，笑的眯了眯眼睛。</P>

李迒：装睡失败！</P>

在李航的搞怪中，夜幕低垂，阖家灯火亮起。</P>

一墙之隔的张家，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都平白多了几分暖意。</P>

祠堂中。</P>

“病了？”</P>

张氏在检查完血经书后，幽幽开口。</P>

“应无大碍。”张小娘子的声音顿了顿，想到那枚意义深重的平安符，鼓足勇气，抬头看向了自家娘亲。</P>

“娘，女儿有些话想跟你说。”</P>

时隔多年，这是她再一次萌生出挣扎的念头。</P>

张氏凝眉，颇有些不喜“没有意义的话，便不要讲。”</P>

张小娘子呼吸一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差一点儿散去。</P>

但，她不能这般懦弱“阿娘，这些年，您和嬷嬷让我做的事情，女儿都不折不扣的完成了。”</P>

“但女儿非草木，也有喜怒哀乐，我也想看看虚名外的世界。”</P>

“阿娘，求您让女儿停下来喘口气。”</P>

“无论如何，女儿都会竭尽全力孝顺您，报答您。”</P>

闻言，张氏气急，指着密密麻麻的排位，似是有无尽的底气“停下来？”</P>

“你有何资格停下来？”</P>

“对着这么多的祖宗牌位，你竟还有胆子腆着脸说停下来？”</P>

“瑶瑶，你当真是太让母亲失望了，你如今这般，我倒宁愿你是草木。”</P>

“你若停下来，你父亲无宗祖，母亲无归宿，你忍心让母亲活着漂泊无依，死了也做孤魂野鬼吗？”</P>

张氏疾言厉色，口不择言的大声呵斥。</P>

张小娘子心中钝痛，反而不再想落泪，甚至不再能感觉到委屈“阿娘，扪心自问，张家从不曾苛待过我们母女。”</P>

“父亲获罪，张家也仅仅是将我们除族，不曾迫害，之前的所有资产，甚至父亲一脉的祖上都依旧供奉在家族祠堂，这些牌位难道不是母亲私设吗？”</P>

“孤魂野鬼？”</P>

“与爹娘一脉相承的是女儿，不是牌位，更不是荣华富贵。”